劳动与家风
□谢锐勤
母亲节刚过不久,父亲节又将至,近期媒体在宣传“母亲·家书”系列家风,想起父母对自己的教育,最明显的莫过于“驴拼”了。
从记事起,父母整天都在劳作,父亲为主,母亲协助,将勤劳的本性发挥得淋漓尽致。“我只愿蓬勃生活在此时此刻。”父亲已66岁,母亲已65岁,至今身体康健,不肯停歇。
上小学时,父母“驴生拼死”,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天刚亮就出去种作,天黑才回家,有时还需要我中午送饭到田间。夏天太阳毒辣,父亲晒得汗流嗒滴,却经常在扒口饭、喝口汤、抽根烟后马上投入劳作。即便如此辛劳,也常入不敷出,家里主食不是白糜煮番薯,就是番薯煮白糜,肉一周最多吃两三次。为了补充体能,父亲从年轻时起就爱吃生抽煮五花肉,至今仍情有独钟。父亲唯一的休闲是晚饭后在外埕的茶时光,南风凉哩哩,坐在藤椅上,一根烟配两口茶,仿佛是他人生中最高等级的享受。
受生计所迫,也受父母影响,打小就帮家里干活。夏天顶着烈日,下溪戽水入稻田,用手将一盆盆水灌满稻田,累到最后戽水成为肌肉记忆。秋天割稻谷,连续几天从午后做到天黑,有时累得摔倒在湿泥地里,到家就呼呼大睡12小时。然后是晒稻谷、收稻谷、扬谷子、分袋装包、扛上阁楼储存,如果遇上雨天,一切劳作都变得狼狈不堪。虽辛苦,却觉理所当然,且对割稻谷前的一碗绿豆汤或通心粉感到欢喜,因为平时吃不到。
上初中时,父亲工种改为竹排掠鱼,收入比种田好些,却更艰辛。每天凌晨两三点摸黑出海,一直掠到中午前回家。夏天倒还好,冬天可就受罪了。寒风呼呼叫,冷水刺骨疼,竹排没任何遮风挡雨之地,所有风浪直接扑打在身上,父亲常常冻得打颤,脸上也因此早早布满沟壑。如果遇上风雨天或台风天,那几乎是与海搏命了。竹排小,风浪大,能见度低,随时可能被掀翻。曾被海浪打翻在汕头湾石海堤上,发动机坏了,竹排也毁了,好在父亲水性好,只是擦伤、流血,捡回一条命。“落在一个人身体里的雪/从来不被别的身体看见。”是啊,讨海生涯中的危机四伏,父亲承受的该有多少啊。
掠鱼的事情帮不上忙,除继续协助稻谷事宜外,只能将勤勉用到读书上,用学习的忙碌来代替心中的愧疚与不安。制定学习计划,从晚饭后到晚上12点都在做作业,坚持了3年。回想起来,第二天上午总犯困打瞌睡,应是睡眠不足所导致,只是当时茫然不知。
上高中后,父亲洗脚上岸,转行维修渔船发动机,经常在店里做,有时下渔船,但大致不用早出晚归,工作强度没那么大,也没那么危险,收入反而有所提高。至此,父母的身心渐渐安定下来,此后家里经济状况逐渐好转,父亲也就一直干到现在。
于我而言,到县城上高中是背水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不能考上大学,便只能重蹈父辈命运,因此也是玩命的学习。相比初中更自律,更刻苦,周末也全天候备战,甚至连坐车回家探亲都在背诵知识点,似乎不这样做不足以报答父母的辛劳付出。
上大学后,父亲接续其修理机器的工作,而我也在读书上保持努力的状态。“思想闪烁照路/我们踯躅前行。”多年修行,奋斗成为了我们身体里的骨髓与血液。
如果说父母早年的劳动是生存所迫,是责任担当,那在我们姐弟陆续参加工作后,他们的劳动则变成生活习惯。虽多次劝说父亲安享晚年,但他一旦放下劳作就浑身不自在。每年春节期间停工,父亲吃饭、聊天、喝茶、睡觉,觉得无聊,经常坐久了就无精打采。于父母而言,劳动是一种生活方式,是身心的一部分,是他们最好的养生方式,所以我们也不阻止,而这种对“无所事事”的担忧或抗拒也同样影响了我。
参加工作后,除了必要应酬,我几乎保持大学时的学习状态,晚上和周末不是读书就是写作,至今15年,风雨不改,乐在其中,这既是喜好所致,也是习惯使然。
50年如一日,父母夜以继日的劳动形成的勤奋家风,不仅教化我,也深深陶染两位姐姐。年轻时,她们每天劳苦15小时以上是家常便饭,且无怨无悔,我们一家人都相信勤劳改变命运。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不同的家庭塑造不同的家风,培育不同的人格,切合实际且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辛勤是手段,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相信老天终不负勤苦人,相信生活可以一点一滴改善,只要不自我放弃,就总有机会实现美好生活,也许这是父母内心更深沉的愿望。
能成为良好家风的品质,必是长年累月的实践所得,必是身教的结果,而非简单的言传。“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父母倾一生精力,为我们演绎了勤恳改善生活的生动案例,而我们姐弟三人也传承品格,用“刻苦驴”改变了命运,也许这就是家风的意义。面对小女儿,我也准备将勤劳的家风传承下去,鼓励并支持她勇敢去追求喜欢的生活。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父亲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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