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枫叶花 一块异极矿 诗集《山野相依》序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一个秋风乍凉、秋月如水的夜晚，我临屏打开程茸荣的《山野相依》诗稿，那在枫叶间飞落的愁绪，把我熏染得迷迷离离。而那些关于矿山的感悟与讴歌，如异极矿般光彩夺目，那是诗里的春光，那是作者人生的展望与美好。

江西农村出身，父母赴浙江打工，自己随爷爷奶奶当留守儿童。有过这个经历的程茸荣，如今在被誉为南国矿业明珠的大宝山矿的担任工程师，是五月诗社最年轻、最有成就的诗人之一。他从江西东北部一个叫枫叶村的小山村，考上大学，毕业后到大宝山矿成家立业。也许枫叶村与矿山给他的生命印象最为深刻，这本诗集所收集的诗，基本上都来自于这两个方面。

作者出生、成长的枫叶村，一定有很多的枫叶。枫叶，叶即是花，花亦为叶，花叶相通，所以，人们通常也将它称为枫叶花。鉴于枫叶花所在季节与气候的特殊性,其象征的意义是坚毅。而因为留守儿童的经历，枫叶花在作者心目中，应该还有苦难、怀想、伤感、乡愁，甚至更多，这在他的诗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枫叶村像一个旧货市场/所有的事物都是旧的//今天，让陈旧的事物聚在一起/旧冰箱，没有/旧空调，没有/唯一的旧电器是很旧很旧的电视//很旧很旧的房子、河流、山川/晒在院子里的旧衣服//只有田野里的麦苗和野草是新的//我是一个怀旧的人//（《怀旧》）。我不知道作者有没有专门研究过现代诗歌的构思技巧，但这首诗或有意或无意地展现了作者在这方面的天赋。为了表达对枫叶村强烈的怀想，作者大胆地使用了象征的表现手法，用一个旧货市场来比喻，不仅充分表现了小山村的象外之象、韵外之致，也给诗注入了含蓄美、朦胧感、神秘性，从而印证“我是一个怀旧的人”。

枫叶村不是一个/以植物来命名的村庄/它并没有比其他村庄/多几片枫叶//听说一个浙江老板/愿意出钱/把枫叶村打造成/“飘满枫叶的旅游度假村”//我已经不像原来的我/如果你也不像原来的你/我们就真的/谁也不认识谁了//（《改变》）。作者其实使用了反讽表现手法，传达了与表面的意思不同或相反的意思，赋予了嘲讽的意味。改变当然令人期待，但那份对旧风景旧时代深深的留恋，让人痛彻心扉。

有些地，正在长庄稼/有些地，已经荒芜//有一块地/好像已经荒了很多年/杂草比其他地方都高//在夜晚，它保持一个姿势/一个等待的姿势/等待月亮爬上它的轮廓//所有的草都朝着村口低头/无论风怎么吹/它都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块地，在等它的主人》）。读这首诗时不难发现，作者在这里是有点冷抒情味道。这块地的“荒芜”，以及荒芜的时间“很多年”，地里的“杂草”，以及杂草的“高”度与“姿势”，诗中全部用冷静与客观去描写。枫叶村的这块地，是如此的不起眼，但作者赋予它以生命，有无限的渴望的生命。

品完枫叶花，再来品异极矿吧！

异极矿，是大宝山的矿石品种之一，是闪锌矿氧化的结果，外观呈半透明晶体结构，贝壳状断口，以蓝色为主，珍珠光泽，色泽艳丽。由于在大宝山比较稀少，较难发现，一旦发现，如获至宝，一般用于珍藏，有较高的艺术价值。

作者与我是江西同乡，是大学校友，所学的专业都是工科，都是采矿工程，目前在大宝山矿凡洞工作。他在凡洞采场捡到一块异极矿，小心翼翼地洗刷干净，打上一层蜡。有心的他，还特意请人雕刻了一个硬木底座，装饰好后送给我。我把它摆在办公桌案头。无数“蓝宝石”堆砌的一座假山，山上全是顽皮的“猴子”，挠首弄姿，场面生动，趣味盎然。

作者热爱矿石，热爱矿山，阅读积累多，文学基础好，他以超强的感悟，在工作之余，写了不少矿山诗。其中，《采掘与焊接未来（组诗）》最值得称赞，是去年4月，韶关市总工会“弘扬工矿精神，建设善美之城”主题工矿诗大赛的一等奖作品。作为此次大赛的评委之一，我见证了这组诗摘取桂冠无可争议的全过程。

矿工把生命献给矿山/青春被埋进自己刨出的土堆里/未来的日子/他抬起双眼/矿山升起一枚锃亮的月亮//……城市里长出一片片钢铁的森林/高楼广厦是否有一间属于矿工的/“是我把它们开采出来的”//（《矿工之歌》）。把抽象事物当具体事物来描述，把物象当做人来写，使本无人类思想感情的抽象的东西人格化，具有人性、人情。作者很好地用了拟人的修辞方式，把矿工艰辛的付出与心里的无怨无悔，写得神形毕现，栩栩如生，讴歌了矿工高尚的思想境界。

一切最耀眼的，都是来自于最深的黑暗//……那天，你见到太阳第一句就说“真美啊”/命运的罐笼又把你送到了井下……//……潮湿的掌面握住头顶那缕微弱的光/此时，你身体发射出真正的光芒//那是我笔尖触摸不到的太阳//（《煤矿工人》）。作者一位同学在最艰苦的煤矿，大宝山是金属矿山，不是煤矿，但同为矿山人的作者，对其境遇是如此地感同身受。从视觉到触觉，再到思想的体验，甚至灵魂的震动，显然这是通感的手法，表现出“煤矿工人”才是真正的太阳，这是任何笔墨无法抒写的。

不敢大声喧哗/把炸药吵醒，后果不堪设想/装药、连线、充填持久的宁静换来一声清脆的巨响//天上，地下/它比雷声豪迈/分明是带着疼痛和颤抖/冲出窒息的阔笑呵//（《爆破工》）爆破作为采矿作业的主要工序之一，其辛苦与危险程度可想而知。作者用了夸张的手法，把放炮的“巨响”，写成“它比雷声豪迈”，以此比较操作时谨慎的“宁静”，以及矿石被爆出来那种“冲出窒息的阔笑”，诗写效果出奇制胜。

文至结尾，眼睛离开电脑屏幕，自然又落在办公桌左前方的那具异极矿艺术品上。午后的秋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异极矿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绿色荧光，看起来更加错落有致，精彩纷呈，这不正是程茸荣的诗意明天吗？让我们共同祝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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