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美术学校校长吴瑞周：坚信能培养出大师 曾是大芬村知名画师的他变卖家产凑1200万元建学校18年培养百余名聋哑人当画师 已有人成为知名画匠
“这些聋哑孩子，如果你教会他一技之长，他除了能谋生，还能成为大师级人物。”从18年前帮助第一名聋哑学生开始，老画师吴瑞周帮助了百余名聋哑学生“圆梦”，对困难学生他不收学费，还包吃包住。而他却倾家荡产，一家人把两套房子卖了，住进了布满颜料味的画室；又变卖了画廊，用来筹钱建校舍。
吴瑞周如今的身份是深圳爱心美术职业培训学校的校长，学生们除了称呼他为“吴校长”外，还亲切地称呼他为“吴爷爷”。他女儿为了帮他实现心愿，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给他当助手，儿子成为学校的兼职老师，妻子则专门负责给学生们做饭。
早在30年前，吴瑞周就已是大芬村销量最大的画师，年收入几百万元。尽管办学之路异常艰辛，吴瑞周却认定，这是自己一辈子的事业。
文/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肖欢欢图、视频/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苏俊杰
位于深圳龙岗区甘李路的一楼画室内，20多位聋哑人正在聚精会神地学习油画。这所学校是一所以听障、自闭症青少年为培训对象的公益性职业培训学校，发起者是来自汕尾的老画师吴瑞周。吴瑞周身材清瘦，如今几乎一天24小时都泡在学校里。他最放心不下的，是学校的53个聋哑或自闭症学生。
卖房卖画廊助聋哑学生
吴瑞周从小就喜欢画画，但由于家贫，只能到处借美术课本自学。1978年，他只身一人到深圳闯荡，卖过海鲜、冷饮、服装，“什么能有口饭吃我就干什么。”
后来，他还是放不下本行，在路边摆摊卖画。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个画商看他油画的功底不错，给了他几个订单，他成为大芬村最早的画师之一。1989年，吴瑞周在大芬村设立油画创作室。1994年，他成立油画公司，专门负责培训油画画师。那时，吴瑞周的年收入数百万元，“我那时候挣的钱就足够全家人这辈子花了。”
2000年的一个下午，聋哑学生蔡志城被老师推荐到吴瑞周这里，吴瑞周觉得他无法与外界沟通，当时就拒绝了。没过几天，一位衣着朴素的农村妇女找到吴瑞周，她是蔡志城的母亲。得知吴瑞周拒绝收自己的儿子学画，她专门从陆丰赶到深圳，恳求吴瑞周收下她的儿子。蔡志城的妹妹也是聋哑人，一家人在陆丰务农，生活非常困窘。如果蔡志城不能有一技之长来养活自己，家庭将失去希望。看着对方绝望的眼神，吴瑞周心软了。他决定先留蔡志城在画廊工作一个月，观察一下他的天分。
“这孩子很聪明，一开始我俩的交流全凭在手心上写字。到后来，他一个眼神，一个手势，我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并且他也很努力，一天能练习十多个小时。”吴瑞周说。
帮助一个人就帮助一家人
2001年开始，吴瑞周开始招收聋哑学生。吴瑞周是个心肠软的人，他也来自农家，知道农家孩子的不容易，“所以，我一开始的出发点就是让聋哑人能有一技之长，体面地就业。”对于家庭困难的聋哑学生实行半免费读书，特别困难的聋哑学生实现全免读书。学生毕业后有3种就业渠道，如果选择创业，学校将利用自身资源为其寻找铺面，拓宽销售渠道，也可在学校任教或推荐到大芬村各个企业。
后来找他的人越来越多，但很多人却交不起学费，这让吴瑞周感受到空前的压力。按照他最初的想法，学校的学生数量保持在50人，每个学生吃住全部在学校，一年的学费13000元，这样算下来总共也就65万元，而学校每年各方面的开支，则达到上百万元，这剩下的缺口，需四处“化缘”。
如今，学校一共有5名专职老师，14名教职员工，53名聋哑和自闭症学生。2013年，终于拿到深圳市民间组织管理局核发的《深圳市非企业单位名称预先核准通知书》。那一天，吴瑞周忍不住落泪了。把画廊和公司的经营交给两个弟弟去打理，自己则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教画育人上。
就像53个孩子的父亲
“我们在每个聋哑学生身上花费的经历和时间，可能是一个正常学生的几十倍。”18年间，吴瑞周硬是从学生们眼中年轻帅气的吴叔叔变成了两鬓斑白的“吴爷爷”，但在学生眼中，他更是贴心的“吴爸爸”。
吴瑞周说，学校的很多聋哑人并未掌握手语，为了和学生们交流，吴瑞周专门花了几个月时间学习手语。很多聋哑学生因为常年生活在无声的世界中，性格有些暴躁、孤僻，有时画画得不好或者课堂没听懂，就会发脾气，把画板狠狠扔在地上。这时，吴瑞周就要像孩子们的父亲一样上前安慰他们。他还必须要能从学生们的画作中看出学生们情绪变化的“蛛丝马迹”。“画为心声，如果发现有些学生的画作中显示出他们心神不宁或者其他负面情绪，就必须找他们谈心。”
其次，他还要善于发现学生们的长处，因材施教。比如，有的学生善于色彩的明暗表达，有的学生善于线条勾勒，有的学生善于大场面的铺排。他要根据每个学生的特点为他们设计一条成才之路。
“我就像53个孩子的父亲，实际上，他们也把我当作他们的父亲一样。”吴瑞周笑着说，学生们虽然有听力障碍，但他们的心却不盲，一个个都非常有爱心。今年父亲节，学生们都给他写了一封信，并送上了祝福的话语。
有学生已成为知名画匠
18年间，吴瑞周的学校一共培养出数百名聋哑画师，帮助他们圆了“画家”梦。这些人在学校进行4年系统的油画学习，很多人都在大芬村开起了画廊，成了当地颇有名气的画匠。比如，吴瑞周的第一个学生蔡志城，如今在大芬村名气很大，他的作品多次获奖，一平方尺的作品能卖到1000多元，他还被选为上海世博会深圳馆的开幕式嘉宾。如今他已结婚生子，妻子正是吴瑞周的第三个学生林美珠。如今，蔡志城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一家人的生活状况也都大大改观。“我经常对我们的老师说，我们的工作真的很高尚，你帮助一个人，实际上就帮了一群人。这也是支撑我做这么多年的动力。”吴瑞周笑着说。
多年来，吴瑞周经常面临外界的不解，不少人说他是疯子、傻子。“有人跟我说，你去培养一批聋哑人画画，能有前途吗？但我想说的是，我的艺术学校绝对有机会培养出大师级的画师，因为我校的老师都是从国内专业的美术院校聘请过来的，而且直接对接大芬村这样一个世界级的油画市场。”
吴瑞周表示，学校不会从学生的画作中提成，而是主动帮学生打出名号。蔡志城当初在大芬村要租一个门面做画室，一个月租金就要几万元，直到现在，学校还给他免费提供吃住，还给他提供一个画室作为他的创作基地，当然，他也会将自己学到的东西教给其他同学。
让吴瑞周感到暖心的是，18年间，一直有一支志同道合的教师队伍和他同心协力，风雨同舟。“没有他们，学校早就办不下去了。”
不图有利润
保持公益心
吴瑞周砸锅卖铁培训聋哑画师，一家人也被“牵连”进来。原本全家在深圳有一套房子，房子卖了之后，妻子和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只好搬到他的培训学校中住。女儿原本大学毕业后有机会出国留学，但为了帮父亲完成心愿，她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在学校担任校长助理。
2014年2月，有个深圳热心的企业家捐助了23万元，这些钱都用于学生宿舍太阳能热水器和老师的工资上。之前，曾有投资机构希望注资成为股东，但要求吴瑞周必须保证几年后能为股东创造利益，结果被吴瑞周拒绝了。“学校一开始就定位为公益性的，如果这样早晚会把名声搞坏。”
吴瑞周的儿子吴凡从广州美术学院读研究生毕业，他也经常带着自己的同学们一起，到父亲的学校里给学生们上课。如今，他们已经在学校长期扎根。对此，吴瑞周看得很开，他说，他并不要求几个子女一定要“接班”。“我把所有的心血花在这上面，没能照顾到家庭，我觉得愧对他们。我不想强迫他们也把毕生精力都花在这上面。”
这些年，深圳市各级政府对吴瑞周的学校给予了大力支持，学校也获得了很多奖项，比如“深圳市最具力量公益梦想”等，学校还承接了很多政府项目。如今，仅靠深圳市教育发展基金会成立的“深圳市爱心艺术学校专项基金”显然难以维持学校的运转，吴瑞周还希望能有更多来自社会各界的支持。“我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资金支持也好，师资支持也好，项目支持也好，对我们来说都是及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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