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剑父唯一仍在世弟子黎明 粤港澳三地辗转沉浮，80载传承岭南画派
正在澳门展出的“2019中国澳门书画文物展”热闹非凡，各界名流和观众络绎不绝。画展中，一幅名为《海上丝绸之路》的精作备受瞩目。画中描绘了18世纪的澳门的港口风光，只见百舸争流，一派繁华盛景……
“这是为庆祝澳门回归祖国20周年专门创作的。”鹤发童颜的黎明一身西装，精神矍铄，侃侃而谈，看不出竟已年过九旬。
生于澳门的黎明饮誉濠江画坛，是岭南画派宗师高剑父唯一在世的嫡传弟子。他11岁师从高剑父习画，近80个春秋笔耕不辍；他承袭高师衣钵，倾心灌溉岭南画派这棵大树，已至老年也未曾放慢步伐。
仅在今年11、12月两个月内，黎老就在广州、香港、澳门等地走了一圈，带学生、办画展、参加活动……马不停蹄，精力充沛。他还与夫人以个人名义在广州美术学院设立中国画奖学金，每年资助优秀学生。黎老希望，让恩师的精神薪火相传，“给年轻艺术家一点鼓励”。
濠江畔结缘恩师，被高剑父寄予厚望
不久前，“先声——高剑父艺术研究文献展”在广州岭南画派纪念馆开幕，展出了岭南画派创始人之一高剑父的书法、画稿、照片、手稿等珍贵作品文献资料。当中的众多藏品都是由黎明收集、整理。
“剑父师是岭南画派重要创始人，也是一名爱国志士，为岭南画派奉献了毕生心血。”在开幕式发言上提起自己与恩师高剑父的情谊，黎老几次提高音调，难掩激动。
黎明原名黎国安，祖籍广东南海，1929年生于澳门的大户人家。黎明的父亲黎兆锡钟情中国文化，着意培养黎明的绘画才能。幼时的黎明先师从画家罗宝山学海派人物画像技法，他在巧密细致的绘画风格上天赋初显，笔下美女画像细致入微。
黎父与高剑父乃挚交，晚年寓居澳门的高剑父，常带些珍贵画册予黎明学习。这位画坛巨擘慧眼识人，对黎明喜爱有加，刻意栽培。大概在黎明11岁那年，从不去学生家教画的高剑父每周辗转坐船，亲自登门给黎明授课。
“高师是我的恩师。”这句话，数十年来黎明反复提起。在他心中，高剑父亦师亦父，师徒二人相濡以沫十余载，恩师的言传身教影响其一生。
在香港弘扬岭南画艺，逆境中重扬画志
在当代岭南画派传人赵少昂、黎雄才、关山月、杨善深四大名家相继谢世之后，黎明成了唯一活跃在粤港澳三地画坛上的高氏门下嫡传弟子。
身处中西交汇之地香港，黎明不放过任何机会，传承与弘扬岭南画派画风。在港打工间隙笔耕不辍，他的作品曾代表香港艺术家入选英联邦巡回展；作品《黑童》《春暖》入选英国文化委员会与美国新闻处主办的东南亚巡回展；所作《松鹰》作为唯一中国画入编英国《当代联邦之艺术》特辑……他还在香港设立画室，在香江光大岭南画派艺业。
谁料命运再次与他开了个玩笑。1973年香港股灾，损失严重的黎明背了一身债务，元气大伤，一度无心写画，而这一停笔便是十多年。这段空白的大段光阴至今在黎明心中留下深深遗憾。
直到1992年，广州高剑父纪念馆落成之时，师兄关山月斥责黎明不该辜负老师苦心栽培，更语重心长地称他是“未熄火种，仍有重燃之可能”，更当场监督他敲定，让他重归画展。学长赵少昂晚年也在病床前多次握着黎明的手嘱咐他“一定要好好写画”。
师兄们的鼓励给黎明以深深触动。躬身自省，年逾六旬的黎明忽而梦醒，重新扛起了传承岭南画派的大旗。1996年，黎明在香港发起成立“春潮画会”，为岭南画派的发展聚集了一批新生力量，也由此揭开黎明绘画生涯中新的一页。
苦心收藏恩师遗作，传承岭南画派文脉香火
坐落于广州海珠区的十香园，紫荆盛开，流水潺潺。这里曾是高剑父师从居廉、居巢学画之地，被誉为岭南画派“祖庭地”。一条蜿蜒的回廊尽头，是“黎明画室”。室内挂有几幅黎明所作花鸟，墙边堆满画册、画具。
近年，黎明与同为画家的太太黄詠贤常会回到这里静思、创作。广东省美术家协会主席、广州美术学院院长李劲堃曾评价：“黎明的作品让岭南画派有了标志性和技术性的传承。”铭记高师“融汇古今，折合中西”的岭南画派精神，历经几十年的研琢与沉淀，黎明在画中注入了更多的人生感悟——他在写生传统的基础上革新绘画题材与构图立意，创造性将野草作为画面主体，创作了《草之恋歌》系列，大胆将野草挥洒上纸，吟唱大自然无言生命饱含的张力。
这些年，黎明致力于在海内外推广岭南画派，以完成师父未竟赴法国办展的遗愿。如今，坐在轮椅上的黎明坚持东奔西跑，多时甚至一年高达十余场展览，足迹遍布两岸三地、东南亚各国以及大洋彼岸。而由黎明创会、传承岭南画派的“春潮画会”也在全世界遍地开花，美国、瑞典、日本、东南亚、澳洲都有他的学生。夫妻俩多年前还以个人名义在广州美术学院设立中国画奖学金，每年资助优秀学生。
这些年，黎明夫妇还致力于收集恩师高剑父的遗稿，从最初在师母处收集，再到陆续购入的高师画作，黎明夫妇已藏有千余张高师作品材料，却从不卖出一张。如今他们正谨慎物色值得信赖的场馆，只盼师父手稿能安置在合适的地方，为后世传承。
见证着近一个世纪以来，粤港澳三地的艺术土壤从贫瘠到肥沃的艰辛过程，黎明深切感受到国家繁荣稳定对文化发展的重要性，而粤港澳大湾区的发展建设让他无比振奋。“我认为对粤港澳三地的经济文化发展都是一个非常好的机遇！”黎明认为，三地在文化艺术发展上都有很好的基础，也各具优势，他相信，乘着人文湾区建设的东风，岭南画派的发展将拥有更加广阔的天地。
●南方日报见习记者黄楚旋南方日报记者毕嘉琪李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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