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明锋 门前翠竹清

清晨醒来，我照例首先打开大门，围墙上的石刻“诗书传家”进入眼帘。我家院落门坪虽不大，但也不小，花池内种着各种花草树木。其中，我最喜的是刚种植不久的竹子，正合了苏轼“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诗意。经过几场春雨的滋润，竹叶芽苞初放，生机勃发。

我家在梅县新城，原先属于城乡接合部，这些年迅速发展，附近已是高楼林立、熙熙攘攘。我家门前近10米宽的水泥路是205国道通往几个村庄的主要干道。由于门口较为宽敞、整洁，成为车辆掉头、大人停顿、孩童嬉戏的好场所。

在城市化进程不断加快的今天，在城区且是自己的老家，能拥有一座有院落、出入便利的房子，作为工薪阶层来说是多么的不容易。我家虽不高大上，但住得怡然自在。望着嵌有父母名字的楼名“伟利园”，常常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20世纪70年代爷爷分家后，我家里分得几间老屋，散落在几处，吃饭、睡觉、洗澡不在一起，经常遭风吹雨淋，非常不便。那时，奶奶80多岁，我与姐姐还小，教书的父亲低微的工资，是全家的主要经济来源。父亲勤俭持家，教书之余，裁缝、木匠、修理等工活样样在行，节省了不少生活开支。改革开放后，生活有了较大改善，父亲下定决心要建成几间连在一块的房子。他每天起早摸黑，到槐岗河担沙石、梅花山运黄泥、长沙圩载树木，历尽艰辛，终于在自留地上建起了四间两廊的瓦房。为妆点环境，父亲在天井、屋檐下种植兰花、茶花、大红花，到山坡上挖造型较好的树根，并在书上查阅栽培、管理的方法，经常与专业“花友”交流经验，科学地进行浇水、施肥、修剪、移植……庭院内郁郁葱葱，暗香浮动，为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不少色彩。

父亲正直做人，干净干事，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并告诫我们不能贪小便宜。作为内宗的“叔公”，他热衷于公益事业，细心操办每一事情，并力求尽善尽美。他时常带着我们打扫、冲洗道路与禾坪，逢年过节前在祖祠擦擦抹抹、张贴对联……他乐于助人，从不歧视他人，哪家孩子哭了，哪家夫妻争吵，哪家家庭困难，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到，通过倾听、交流、鼓励、捐钱捐物等方式帮助他们，使一些误入歧途的浪子回头，一些境况窘迫的学生重返校园，一些濒临破碎的家庭重归于好。父亲既慈祥又严格且公道，赢得了乡邻们的拥戴。

父亲喜欢干净，将家里打理得一尘不染，穿的衣服熨得笔挺，用的盆锅擦得铮亮。他不嗜烟酒，就喜爱看书、养花、喝茶。当我出差捎一些当地如锅叾、蕉特、清凉山等茶叶回来，他就在门口支起桌子，用开水将茶杯烫洗几轮，然后招呼邻居们过来品尝。若大家连连称道茶香、甘、滑时，他心里会像喝了蜜般甜，脸上笑开了花。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家原来居住瓦房的门坪经常遭受水浸，出入不便。多年前，在近国道的一块倒拨地的竞标中，父亲抓住机会，一举中标，历经千辛万苦建起了3层的砖房，于1998年搬迁。然后由我经过两次较大规模的改造，终于建成了现在前店后花园的房屋。

2005年父亲病重住院期间，曾声音哽咽地对我说：“我从小由于家庭贫困，生活举步维艰，没少受他人欺负。为出人头地，只有靠读书谋职，靠勤奋争气，靠友善待人。以后，你要继续发扬家风，严格管教好女儿，多扶持你姐全家，多帮助周围的人，堂堂正正做人……”

每当环视院落，抚今追昔，为前辈的艰苦创业、为吾辈的继承发展而自豪。家中绿树成阴，鸟语花香，种植的兰花、黄杨、八月桂、罗汉松、树葡萄等虽是花木中的翘楚，但我内心始终感觉还缺少点什么。

一次，我骑行经过南口车陂村南源世第时，望见路边种植着的竹子整齐、翠绿、高洁！这不就是我在苦苦寻觅的吗？于是赶紧用手机拍起来，发给种植花木的朋友看是什么品种。趁又一年春来到，我在大门口两边的花池里种植上叫金镶玉的竹子，每棵约2.5米高，距离20㎝一棵。这两排绿竹既像铮铮铁骨的卫兵在看家护院，又像是婀娜多姿的少女在欢迎宾客。

阳光和煦，微风吹过，门口的翠竹轻轻摇曳，清雅脱俗，这不正是父亲又在对我们勉励和叮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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