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河歌谣

梅州日报 2021-04-26 08:44

◆钟祥荣

“平远山歌特出名,一唱唱到梅州城,山歌冇妹唱唔成,哪个小伙来搭棚,相思河畔藤缠树,只有密来不见疏,来到平远都是客,南台美酒敬大家。”

一艘游船行走在五指石景区相思河畔,衣着淡雅、身材修长的中年导游谢远香应游客要求,清唱了一首客家山歌,众人齐声喝彩,优美的嗓音,如百灵鸟鸣唱在山涧,船上游客齐声大赞,笑意盈盈。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老者默然呆坐在角落里,好像眼前的热闹离自己十万八千里。

“再来一首,这首山歌太普通了,没味道。”众人闻言一阵哄笑。谢远香便介绍起两岸景色来。

船行一程,黑色西装老者始终一言不发,到了一个深潭附近,老者猛然站起了身,用不太标准的差干土话唱了起来。

“巧妹妹哟有心思,相思河畔冇人知,流泪百行空自叹,荣华富贵你不贪,船行万艘过险滩,巧妹梦断百花潭。”

略带凄惨的腔调,有些凌乱的歌词,唱出一腔苦闷,倒入了百花潭深渊。

刹那间,全船人一片寂静,从欢乐的顶点一下子降到了冰点,船默默前行,发动机的轰鸣声在两岸山谷回响。

船到松溪桥,黑色西装老者又高歌一曲:“南国红豆生南国,相思之情结果果,两岸溪流汇成河,梦中河相思河,清澈见底往西流,我愿化为一条鲤鱼,吞吐禾雀花,吞噬板栗果,畅游幸福之河,我在母亲河好快乐。”

这首歌分明是一首现代流行歌曲,曲风轻快,歌词易懂,朗朗上口,但在西装老者口中唱出来,另有沧桑味道。

两个小时的漫游在歌声中结束了,谢远香送老者上了岸,好奇心驱使下,她径直向他讨教唱歌的技巧。

“你是差干三联村的吗?”老者反客为主,问起了谢远香的来历,谢远香十分惊讶,猛然想起母亲说过的一段往事,一段音乐与爱情,差干与海外的故事,大胆反问一句:“你是海外归来的大音乐家绍奇叔?!我妈前几年还经常提起你呢。”

“你妈是邓小巧吧,瞧你这模样,小巧的鼻子、小巧的脸蛋、小巧的身材,就是一个饼印刻出来的。”

岭东大酒店宽宽的沙发上,老者打开了回忆的大门,说起了一段往事。

那是五十多年前,陈绍奇受广州岭南大学的委派,带领三名大学生到平远差干采集民歌。其时,他刚从北京毕业到岭南大学担任音乐教师,一行四人英俊潇洒,青春逼人,他们被平远山歌特有的腔调所吸引,一个月下来,走访了当地十多名山歌高手。

一天到了三联村,遇到了村里的“百灵鸟”邓大巧,邓大巧不但心灵手巧,山歌更是脱口而出,如山泉水直流进四人的心田,她的妹妹邓小巧也是一把山歌好手,这得益于三联村丰富的山歌种类,质朴的山歌成了他们挖到的新矿场。

厚厚的记录本记下了一首又一首传统山歌,三联大队的晒谷场成了他们的斗歌场,每至晚上,忙完农活,点起几把松脂明火,两只百灵鸟欢快地唱了起来,歌声绕梁,在物质匮乏的那个年代,歌声成了充饥的粮食,把四个省城来的年轻人和两个乡村小妹撑得饱饱的。

眉目传情,山歌传意,三个月过去,陈绍奇与邓小巧的对唱逐步成形成心。

“哥哥赤脚下田坎,一走走出两行线,妹妹插秧唔换行,横插直插成双对,哥哥妹妹弯下腰,汗水滴成一条河,相思河畔定情处,百花潭边藤缠树,永世永生在一起。”

山茶花开了又谢,山楂果结了又结,可惜一纸无情的通知书来了,四个年轻人依依不舍离开了平远。造化弄人,接着一场无情的批斗,四个年轻人脱离了钟爱的音乐,到了工厂进行劳动改造,陈绍奇命运多坎坷,在经历多次批斗之后,移民海外。

平远三联始终是一个挥之不去的记忆原点,他一直珍藏着相思河畔那位姑娘馈赠的鞋垫,上面绣了两只鸳鸯,通红的粗线条勾勒的分明是一颗红心。

岁月抹去了很多坎坷,时间抚平了一颗颗不安的心,此刻的相思河畔,又荡漾起了一首首当年的山歌,词没变人已非,水没变情已逝,空留一鬓白发、一袭西服、一潭碧水。

第二天一大早,陈绍奇在谢远香的陪同下,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离别五十多年的三联村,泪眼蒙眬之间,隐约看到两个穿黑色衣服的老妇人,站在村口小溪旁,远远地向他挥手,嘴里唱着多情的平远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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