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青 老街故人
飞机刚一落地，母亲大人的电话就追着来了，问她几点到家。几年不回家，梅州机场越来越阔气了。何苗这一刻却只想去一个地方，她扬手打了个车，车子很快就驶离了机场。
从梅州大桥过来，沿着沿江半岛下去，很快，江北老街就到了。
师傅，麻烦前面那个路口下车。何苗掏出手机，往窗外拍了几张照片。
小姑娘是哪里过来的啊？走亲戚还是来玩的啊？热情的司机操着一口不是很普通的普通话聊起来，这里可是梅城最具历史风情的骑楼老街，这几年在政府的扶持下，老街焕新颜，年轻人以前不爱来，现在逢年过节都扎堆来了。
何苗点点头。这条骑楼街，她走了无数次。只是，老街已经不是四年前的老街了。曾经的老街，被各种乱七八糟的广告牌、厚重的石灰泥尘等遮住了原本雕刻精美的外立面，而如今的骑楼老街，统一的奶黄色的墙面，灰色调的门面招牌，在红灯笼的点缀下，越变越美。
这条老街，她最喜欢吃那一家的小吃，哪怕是最简单的仙人粄，也跟别人家的不一样。一来二去，她最喜欢的变成了店里那个男孩。他总是安静地坐在店门口第一张桌子上做试卷，偶尔起来给客人称油炸品，然后收钱。
再一次站在老街，她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扑通扑通直跳。就像当年他第一次走过来，递给她一杯仙人粄。他比她高很多，她只能仰头看着他，夕阳最后一抹的余光穿过老街的墙头，洒在两人身上，逆光之下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得低下头，却听见他说了一句，你是笨蛋吗？
十七八岁的男孩女孩，大多是笨蛋。哪怕学业多么紧张，她也愿意在每个周末来这里买点吃的。大多时候，他的母亲也在店里，她就躲在店铺对面这根柱子后面，默默地看着他。一旦他发现了她，总是过来给她一杯仙人粄，然后送她回家。
很不巧，一次父亲偶然路过，看到她与他站在骑楼下，两个人的眼里都是亮晶晶的。从此，父母不再让她独自出门。直到高考后，她又一次站到柱子后面。可是，那个男孩子再也没有出现过。六月的阳光，晒得脸上很疼，她每天都去，但铺子只有他的母亲，弯着腰，把一摞一摞的吃食摆上货架。她每天都过去买点小吃，借机往里面看，狭窄的小店里头却一片漆黑，如同她迷失的心，在没有星星的夜色里转个不停。
如今，那个装修之后的铺子，货架和招牌都是崭新的。只有那些散发着香味的小吃，还是一如既往地诱人。那味道，在没有回家的四年里，曾无数次让她在深夜里辗转反侧。铺子里还是只有他的母亲在忙碌着，客人也明显比四年前多了。只是，仍然没有他的身影。她失落地低下头，一手抠着自己的行李箱杆，一手紧紧地攥着手机。前阵子，在老乡群里，偶然听人说起他毕业后他回了老家“子承母业”，言语间，大家颇有些打趣。她心里是不服的，狗不嫌家贫，梅州再不好，也是家。
夜色慢慢上来，老街的灯笼也亮起来了。一阵夜风吹过，她微微打了个冷颤。她拖动行李箱，转个身刚要离开，却见在身后隔了两根柱子的地方，站着一个又陌生熟悉的身影。他好像比过去更壮实了，但眼神，却一如四年前的情深。
她愣了多久，他就在那里站了多久。街头人来车往，热闹无比，也有路过的闲人纳闷地看着他俩，但两人置身在夜色中，毫无察觉，满心满眼都只有对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走过去，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一只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这个笨蛋。
嘿。她这会激动得想哭，又有点想笑，只好转过身，背着他，你才是笨蛋。
夜风习习，两人终于光明正大地坐到了铺子里头。他的母亲热情地给她泡茶，拿出各式点心给她品尝，来，尝尝，这些都是你爱吃的。那时候我就跟他说，让你进来，他不让，非要等你大学毕业。这次毕业后回来，他就天天在门口张望着你来。
她一愣，他笑，然后红着脸解释，我只是，希望你先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也笑，那你呢，不留恋外面的世界吗？
他轻轻地牵起她的手，外面的世界再好，我的心也还在这里啊。
老街的灯光，依然朦胧不清，但两人靠在一起的影子，却深刻而清晰。
新闻推荐
■杨丽君2020年，梅州市文旅系统坚持疫情防控和文旅发展“两手抓”，积极探索文化旅游融合发展的新思路、新方法、新途径，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