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军曾经打破梅州四城
《太平军曾经打破梅州四城》一文，由《太平军歌谣》（清末无名氏手抄本，不明原作者是谁）、《长毛歌》（李雄坤《五华乡土文物揽胜·太平天国长毛歌》辑聚而成。4城中，《太平军歌谣》2城：大埔县城、嘉应州城；《长毛歌》2城：镇平县城、长乐县城。我手中的《太平军歌谣》是手抄本残本，未经手抄者梳理，保留了大量的记音字。为了减少注释，我将其中的一些记音字直接改用本字，不另标出；保留的记音字，用注释注明。现将《太平军歌谣》《长毛歌》记载的太平军打破梅州4城的情形，引用原诗文分述如下。
一、打破大埔县城
连城被其①都打破，己未②正月二十七日打大埔。
己未正月二十七日打大埔，长毛③打仗茅功夫④。
幸得长毛计较好⑤，落城假作去舞狮。
大埔有只茂太爷，加先写信搭船下。
人人都话大埔城池打不破，吂知⑥打破吂使⑦半杯茶⑧。
大埔太爷妙计有，假作办事下潮州。
好得自己走得快，吂系⑨千条性命都难留。
小序：太平军多次进入大埔境内。《太平军歌谣》所述打破大埔县城，发生在己未年。《大埔县志》（1992年版）：“咸丰九年（1859）二月，太平军一部由石镇吉领导，自龙岩、永定到大埔，占领县城”。
注：①被其：其，他的意思。被其，被他。②己未：即咸丰九年（1859）。③长毛：太平军蓄长头发，以示反抗清朝，故称。“发贼”“长毛贼”，是清廷对太平军的贬称。④茅功夫：与“计较好”相对而言，称赞太平军不用强攻，而是智取。⑤计较好：计较，读“记教”，谓谋略。计较好，好的谋略。⑥吂知：吂（máng），本义为问而不答，引申为未。吂知，没有料到。⑦吂使：不用的意思。⑧半杯茶：指喝半杯茶花的时间，形容速战速决，花时短暂。⑨吂系：不然的意思。
二、打破嘉应州城
打里大埔打村乡，长毛就打松口、丙村上。州里壮勇来到伯公凹，两家逢到战一场。
战一场来战一场，介摆①壮勇好受伤。自从②唔曾见过马仗③谏④利害⑤，藤牌⑥铳炮⑦跌到光⑧。
跌到光来跌到光，又同壮勇对敌场。日日出阵壮勇都来打败仗，又话班转嘉应州城做战场。
做战场来做战场，又怨州官茅主张。又怨州官茅见识，加先唔晓⑨吊便⑩壮勇来提防。
来提防来来提防，本等?州官茅主张。长毛未来不晓吊壮勇，屎出正来周粪缸?。
长毛事务?唔得知，州官又向梁铎爷借东西。铎爷又话州官借甚么，借尔铜炮铁节?守城池。
守城池来守城池，铎爷不愿借分渠?。铜炮铁节台湾运转介，世乱爱守家财正情理。
世乱爱守家财正情理，州官发怒就骂渠。若然州城打到破，过后正来刁难你。
过后正来刁难你，二月初二长毛打州里。一到州城纷纷乱，大营扎在张家围。
大营扎在张家围，长毛来到上圩扎下圩。初三被其困到十四五六日，朝辰分渠火药炮开里。
朝辰分渠火药炮开里，炮开城墙正卯时?。城墙被其炮开七八丈，火砖飞有两三里。
火砖飞有两三里，长毛落城抢东西。家业房屋烧到净，大男细子被其杀净里。
大男细子被其杀净里，长毛作事无天理。几多自尽悬梁死，几多跳井留全尸。
几多跳井留全尸，州官又话惊死里。打开衫裾?剪双角，过后分其?子孙好寻尸。
过后分其子孙好寻尸，国宗又话州官谏老莫杀渠。州官谏老唔使杀，留条狗命分其走开就好里。
留条狗命分其走开就好里，州官唔曾来杀渠。州官走到南门去，遇到蓝旗手下先锋旗枪鼓死?里。
小序：《太平军歌谣》所记述的太平军打破嘉应州城，发生在咸丰九年（1859）。《梅县志》（1994年版）：“二月初二日，太平天国将领石镇吉、石镇常率五六万人，由大埔抵松口、白渡，初四日围攻嘉应州城，经12天激战，十六日占领州城，将顽抗的知州文晟处死。”据《梅县志》（1994版）介绍，清雍正十一年（1733）三月十六日，程乡县升格为直隶州，钦定州名嘉应，统领兴宁、长乐（今五华）、平远、镇平（今蕉岭）4县，连同本属（今梅县），称为“嘉应五属”。
这一段记述的太平军进城后烧杀掳掠的情形，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太平军后期成分严重不纯、纪律极其废弛的历史事实。
注：①介摆：那一次。②自从：犹“从来”，一直以来。③马仗：用骑兵打仗。④“谏”，客音读“gàn”，或读“àn”，记音字，又写作咁或咹，十分的意思。⑤利害：同厉害，含有剧烈、凶狠、凶猛等义。⑥藤牌：藤制的盾牌，用于防御敌方兵刃矢石的一种武器。⑦铳炮：即大铳，火器，属土炮一类。⑧跌到光：形容武器被损坏，散落在一地。⑨唔晓：不会。⑩吊便：预先调集起来，以便急时之需。?本等：这一等。?周粪缸：周（tiǎo）：客音“tiāo”，读挑，挖的意思。粪缸，建在户外的大便所。?事务：犹事业、事务，这里指太平军的军事部署。?铁节：铁块，放炮时当炮弹用。?分渠：分，给；渠，他。分渠，给他。?卯时：早晨5时至7时。?衫裾：衫的前幅。?分其：其同渠。分其，给他。?鼓死：鼓，击、敲，引申为刺。鼓死，刺死。
三、打破镇平县城
到江西来到江西，方耀人马又来里，长毛生夜①移营走，又畏方耀邦②马尾。
怕邦马尾都是理，长毛移上八尺圩，大哥话打镇平县，散排执拗打江西。
康王③偕王④又商量，来打镇平好城方，若然镇平打得破，大家兄弟就在那里过端阳。
康王偕王抓紧行，连夜来打镇平城，镇平太爷听到信，三更逃走进长潭。
进长潭来进长潭，镇平子民走到净，镇平地方好所在，正好长毛来扎营。
来扎营来来扎营，人马进了镇平城，立即开仓来救济，白银发了几十担。
小序：镇平县于明崇祯六年（1633）设置，于民国三年（1914）易名为蕉岭县。据《蕉岭县志》（1992年版）介绍，同治四年（1865）五月二十二日，太平军康王汪海洋率余部9万多人进入镇平县，并以镇平县城为临时军事中心，长达3个多月。同治四年八月十一日，清军左宗棠部攻陷镇平县城，至此，镇平县城复归清廷之手。
注：①生夜：生，深的意思。生夜，深夜，指晚上11时之后。②邦：与下1句的邦，同为记音字，本字为搒，拉、牵扯的意思。③康王：指汪海洋。④偕王：指谭体元。
四、打破长乐县城
长毛处处打城池，偷过小路无人知，长乐县城无防备，七月初九打破里。
打破里来打破里，文书去投郑金知，郑金接到文书看，大营移过三多齐。
三多齐来三多齐，长毛打仗好军机①，兴宁县官听知得，就点壮勇救城池。
救城池来救城池，壮勇来到正卯时，长毛接兵唔出战，串炮②连天去接渠③。
串炮连天去接渠，跟着长毛入城池，城门立即来关死，壮勇全都杀绝里。
长毛固守长乐城，卓兴带兵八千零，两军隔河来打仗，朝晨战到日落岭。
日落岭来日落岭，卓兴打仗心肝横，带来台湾昂天炮，炮死长毛有千零。
有千零来有千零，长毛固守长乐城，外面又无援兵到，城中粮草又断青④。
又断青来又断青，卓兴兵马来攻城，北门城墙打地洞，打进城中去摸营⑤。
去摸营来去摸营，长毛兄弟又来勘，听知敌人来打洞，商量再筑一重城。
一重城来一重城，壮勇未曾打入城，长毛北门挖口井，困死壮勇三百零。
三百零来三百零，长毛打仗有输赢，打尽州城有胜负，要全胜还要从头打五更⑦。
小序：太平军于同治三年攻占长乐。《五华县志》（1991年版）：“同治三年（1864）八月二十九日，太平军康王汪海洋属下花旗部林正扬攻占长乐”。1914年（民国三年）1月，长乐县易名五华县。
注：①军机：军事机谋。②串炮：纸炮，也称鞭炮。③渠：这里指兴宁县官派出的壮勇。④断青：断，断绝；青，绿色。断青，犹“青黄不接（陈粮已经吃完，新禾还不成熟）”，形容粮草匮乏。⑤摸营；进入敌营偷袭。⑥从头打五更：从头，重新开始。打五更：旧时计时，分一夜为五更，也叫五鼓、五夜。古时巡夜者，从一更开始至五更，击打木梆报时。从头打五更，比喻鼓起勇气，树立信心，重新开始。
附记：太平天国起义，是对梅州影响较大的历史事件。太平军在梅州的军事活动的情形，在本文“小序”中已有表述。现再摘录几节史料，以便读者进一步了解太平军对梅州产生的影响。
一、《大埔县志》（1992年版）
是年（咸丰九年）十月，太平军侍王李世贤、康王汪海洋率部攻陷大埔，后进据福建之汀州、漳州。 二、《平远县志》（1993年版）
咸丰十年（1860）太平军石达开旧部、先锋谭星部第一次由江西安远进占平远，达两个月之久。
同治三年（1864年）8月，太平军侍王李世贤部由江西进占本县，为时5天。
三、《梅州市志》（1999年版）
同治四年（1865年）4月12日，太平军康王汪海洋率部近10万人，由福建进入大埔，先头部队在小靖与清参将郑绍忠打了一仗，太平军死伤700多人。5月18日，太平军来王陆顺德、天将林正扬等由镇平进占平远，为时40余天，后汪部进据镇平，在此休整3个月后向江西转移。8月9日，太平军康王汪海洋、佑王李进继等由镇平分三路进占平远，此次人数最多，而县城仅被围未陷，清闽浙总督左宗棠部提督黄少春，率大军由福建南下，发动轮番进攻，太平军伤亡惨重，不敢向北走，而向南经兴宁黄陂、罗岗、罗浮等地，遭清军追击。义军在罗岗白水寨山伏击追军，歼灭关邦部后进入赣南，入赣后义军屡遭清军阻击。9月，太平军在江西受挫后，南退闽南，复回师嘉应州大埔、平和、饶平等地。清闽浙总督左宗棠统大兵由闽下驻防大埔，粤东炮船十数艘由左督师扼住三河。12月8日，太平军攻占嘉应州城。12月12日，太平军与清军左宗棠部会战于程乡城东塔子凹，康王汪海洋受重伤，是晚牺牲于嘉应州城内。余部由偕王谭体元率领，于12月22日晚突围，至黄沙嶂因山高林密，士兵迷路、饥饿，24日在丰顺县白沙坝遭清军伏击，偕王谭体元和太平军将领何明亮等先后被俘牺牲，周王汪麻子阵亡。被清军收降和斩杀的太平军将士计6.6万人。至此，江南太平军完全失败。
四、《丰顺县志》（1995年版）
同治四年（1865）十月，太平军康王汪海洋率部攻克嘉应州，邑境震惊，各地戒严。十二月二十四日，太平军偕王谭体元率部6万多人从由嘉应州进入本县北境的北溪凹一带，在该处与左宗棠所督清军激战，偕王谭体元战死（《嘉应州志》表述为“被俘牺牲”），驸马钟英、幼沛王谭标、东平王何明亮等被俘，全军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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