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在 梅 城
□黄焕新
1
那天早上，我去了梅江桥南侧的一处堤岸，扶着护栏，转着身子，向梅江的上方、下游，和桥两端邻近的风光近看、远望。
我的目光最终穿越了300多公里，到了广东省紫金县武顿山七星岽脚下，很快便看见一些大小不等的溪流朝我而来，然后汇成河朝远方流去，我断定那就是地理书上说的梅江河的源头了。
我很高兴，让目光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一路上，我看见她不畏艰险，跌宕起伏，拒绝这样那样的诱惑、挽留，吸纳了沿途千山万壑的溪流——听话的、调皮的──由小变大，由浅而深，一门心思地朝她既定的选择、我的期待，直入梅州城区。
是的，我没有看错，梅江河经过梅州城时，算十来公里吧，却出现了两个“几”字形走向，一个在我站立的左右，一个在芹洋那边。直走不好吗？不，她对梅州城有太多眷恋，不想很快离开。这跟黄河经过宁夏、内蒙古、陕西、山西时出现的那个走向并无二致。这是巧合，也是必然。都说梅江河是梅州大地的母亲河，一点也不为过。
2
我依然记得1986年7月14日深夜发生在梅州城区的那次洪灾。
那次洪灾是由当年的7号台风，从太平洋上挟带来的，来势之快、之大、之猛，在梅州史上，属“百年一遇”。
那雨一来，便倾盆般地洒在我们目力所及的地方。梅州城四周是山，中间为平地，不易排涝，加上有五华、兴宁一带冲下来的洪水加盟，仅短短个把钟头，整个梅州城区便成了泽国。那时刻的你我，谁都顾不上转移家什、牲畜、粮草，包括我等不少人的书籍、笔砚……全成了洪水的牺牲品。其时，几乎全城的人，特别是住在比较低洼地方的人，都慌张得不行，有楼的爬到楼上，没有楼的，则爬到屋顶上去。更令人担心的是梅江河决堤，或河水漫过堤岸，造成家破人亡。
好在这事没有发生。第二天一早，待洪水稍退了点后，许多人都跑到梅江桥头弯下身子去看，晚上的河水漫到了桥的底部就没再涨了，有河水退后的印痕证明。顷刻间，不由人对梅江河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激之情。
3
许多到过梅州城的人都知道，梅江两岸的风光多么迷人。
我这里说的两岸，是指嘉应桥至广州大桥附近的两岸。其单边长约六七公里，东岸为亲水公园，西岸为归读公园。桥梁方面，除建于1934年名气远扬的梅江桥，和具现代特色的广州大桥等六座外，还有一座浮桥。另有多处公共绿地、广场，整体上呈现出一处闹中有静，静中有闹的休闲胜地。
亲水公园上去，是东山教育基地。这个教育基地，由东山书院、梅县东山中学、梅州市职业技术学校、梅州剑英图书馆、广东汉剧院、梅州市山歌剧团、亮胜客家艺术中心、嘉应歌剧院、梅州院士广场、世界客商会馆等多个单元组成。这，用报道的语言来说，是传承客家崇文重教、展示客家文化底蕴的圣地；用老百姓话来说，是解困、玩耍、谈情说爱的地方；用诗人的话来说，是捕捉灵感、抒发情感的渊薮。
走吧，月色那么好，让我们到浮桥边那个亭子里听伯公、伯母的“半晕斋”山歌对唱去吧！
4
我现在居住的地方，就区域来说，叫芹洋半岛。前文说的梅江水走的两个“几”字形大弯，其中一个就在它的前面。
它的正对面是梅州城的著名景区——“客天下”；右前面是广州市政府援建的广州大桥。广州大桥全长278.5米，宽12米，是梅州城的标志性建筑、南北最大的交通纽带。每日每夜都有许多承载着梅州人重托的车辆，在上面奔跑。
这里曾是高低不平、长满芒草、狗都难找到的荒坡野岭。如今却是人见人爱的地方，是梅州城区的一张新名片。两年前的某天，我要从梅城“百花洲”“打的”回来，上车后，我怕司机不识路，告诉他怎么走，司机一听便说，那地方梅城人都知道。
然而，我听他的口音却不是我们梅州人，我问他的老家在哪，他说湖南常德。三年前，先是他一个人来，老婆、孩子是一年前才迁过来的。我问他生意如何，他说过得去。到达我的住地后，我看车上小屏幕上显示的路费是13.6元。我给了他15元，说不要“找”了，他却硬是塞回1.5元给我。
5
让我来告诉你与我的生活有点小关系的三个上了点年纪的女人。
她们的原籍，一个在梅县白宫，一个在平远河头，一个在我家乡兴宁的城南塔下。幸运的是，她们与我家人同住梅江岸边新开发的一个小区里，且住得很近，其中一个还同在一栋楼里。她们与我夫人虽没姐妹相称，却像姐妹一般亲密，经常一起散步，一同逛街，隔一段时间还会沿梅江而下，结伴到五六公里外的西阳圩一次。
然而，我却没跟她们打过什么交道。见是见过，但由于记忆力衰退，就算再有碰上，也会被我当成陌路。
成鲜明对比的是，她们却记着我，或说关心着我，会不时送一些她们从市场上买来，或回乡时带来的番薯、苦脉、番薯叶。这些东西都是我喜欢吃的。我问过夫人这是为什么？夫人说，是她们看我老是买这些东西问起时，我告诉她们的。我说，她们没问你之前，会不会以为你太过节俭了？夫人说，大概不会。
写到这里，我隐约听见有人敲门，可能是她们中的谁又送什么东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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