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天成 意蕴深长 清代大埔诗人杨天培的集句诗《斋壁偶题》
●杨史辉
四壁风霜老读书,(徐寅)
高秋无事似云庐。(皮日休)
旁人错比扬雄宅,(杜甫)
异代应教庾信居。(李商隐)
见说林泉求佳处,(王建)
肯从荣利舍樵鱼。(皮日休)
百年地僻柴门迥,(杜甫)
唯算生涯尚有余。(刘禹锡)
清代大埔县诗人杨天培的这首《斋壁偶题》集句诗,集了古代六位诗人的诗句,题咏自己的书斋。集句诗是诗中的奇葩,既有较高的艺术造诣又充满情趣,妙手天成,堪称佳作。
诗的首联“四壁风霜老读书(徐寅),高秋无事似云庐(皮日休)”分别集自徐寅(也称徐夤,字昭梦,今福建莆田市人)的《茆亭》诗, 第二句集自唐代诗人皮日休的《新秋即事三首》。这二句看似信手拈来,但却写出书斋的环境和读书人的精神和情怀,起句即点题,用得贴切、自然。“四壁风霜老读书”可以当作是写实的诗句来读,是作者当年生活的实录和读书情景的记录,其刻苦读书的学习精神十分可贵。
诗的颔联集杜甫《堂成》诗中的“旁人错比扬雄宅”,杜甫原诗意是说自己的草堂不能比拟扬雄宅。而在杨天培看来,自己的“书斋”更不能与扬雄宅相比了。扬雄是继司马相如之后西汉最著名的辞赋家,扬雄宅又名草玄堂,故址在成都少城西南角。杜甫在浣花草堂吟诗作赋,幽静而落寞,而扬雄也曾闭门著书。杨天培借用此句含有自谦之意。下一句“异代应教庾信居”集自李商隐的《过郑广文旧居》,李商隐过郑广文(郑虔)旧居而联想到自古才人遭际如出一辙,而有“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之慨叹。简单解释这二句诗作者借以表达的思想情感,后面四句所写的就不难理解了。林泉求佳处,表达了作者归隐山林、不问世事的现实生活。
诗言志,借前人诗句,写实、抒情,集前人诗,抒发自己的情感、感慨,全诗表达了作者向往甘于淡泊、林泉读书、不羡名利的生活方式和人生态度。也是作者思想感情的反映,从中看出一个传统文化人的精神境界和读书精神、生活状况等方面内容。作者以他人诗句,表达自己的感情,是一种艺术的再创作,可见作者功力之深和读书之博。
集句诗又称集锦诗,是从前人或现成的诗篇中,分别选取现成的诗句,再巧妙集合而成的新诗。集句诗要求有完整的内容。集,集合的意思。句,即古诗句、文句。要求符合诗词格律,要求上下一气,浑然天成,气韵生动,而且贴合集句者的情感和现实。集合古诗文句成诗,作者只有博闻强记,才能集句成诗,创作集句诗要求对原诗句融会贯通,理解深刻,如出一体,这样集成的诗才能既无斧凿之气,意义又相连贯。
集句诗是中国传统诗词领域中的一朵奇葩,有较高的艺术价值和欣赏价值。优秀的集句诗,“机杼真若己出”,“切合题意、情思连续,句句精美、打成一片”(清沈雄《古今诗话》),“浑然天成,初无牵强之态,往往有胜如本诗者”(宋叶大庆《考古质疑》)。它是一种艺术的再创造。虽然诗句均是前人之作,句字本身没有独创性,但是不同风格的诗句只要被创作者遵循诗词的“启、承、转、合”的相关原则重新组合,做到状物抒怀、浑然一体,给人一气呵成的艺术美感,让人耳目一新。
著名学者温廷敬先生对杨天培的诗有很高的评价:“百侯杨氏,清代科名之盛,冠于全郡。而诗人则少,独西岩教授五古澄淡学韦柳,七古及五七律俱出入唐宋。不事矜才使气,沨沨(feng,形容水声;形容乐声宛转悠扬)乎自具雅音。乾隆一代,吾埔诗人,当以君及饶曼唐为最焉。集唐集杜二卷,如天衣无缝。黄唐堂(黄唐堂即黄之隽),诗人,有《香屑集》以后所未见也。”
据《大埔网》介绍:杨天培,字孟瞻,号西崖(一作西岩),生于康熙辛丑(1721),自少颖异,及长,博览群书,文章辞赋,卓然名家。乾隆甲子(1744)乡试中举人,乾隆戊辰(1748)会试成进士,殿试第二甲24名,授贵州石阡府龙泉县知县,性淡泊,除吟咏外,无其他嗜好,他不肯委婉以事上官,且苦其束缚,遂自请改教归里,被聘主持龙湖书院。著有《西岩文稿》《诗钞》行世,乾隆癸巳(1773)卒,卒年5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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