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士第写满岁月沧桑 蚝壳屋诉说时光荏苒
消失的蚝墙。
李奶奶。
富贵子树。
宝安有几千年历史,在城市化的洪流里,作为历史文化载体的古村落将不可避免地面临消逝没落的命运。诚若如此,我们希望尽早采撷宝安古村落,捕捉那些留存在古井古巷、古寺古庙里的历史人文。《古村档案》系列曾在2015年4月8日至2016年6月29日期间在本报报道过11期,因为版面调整原因中断。从本期起,《文化周刊》重启“寻找古村落之旅”栏目,继续带领读者走进古村落,领略古韵风情。
沙浦古村落
地址:松岗街道沙浦二路18号
坐标:位于松岗街道西部的沙浦社区,东与溪头相连,南至松岗河与红星交界,西与沙浦围接壤,北至东宝河与东莞市长安镇霄边、冲头相望,是进入深圳的西北门户。古村1951年时属沙岗小乡,辖沙一、沙二2个自然村,面积3.08平方公里。
文脉:沙浦社区的开村先祖为福建蔡氏,200多年前迁居,后辈辗转行至于此,见此处西临珠江,南有河涌,北由青山拱护,正可谓是依山畔水的风水宝地,于是就地围海造田,形成村落。蔡氏先贤重文,自清代蔡珍始,沙浦人文蔚起,成为一个文化积淀丰厚的历史文化古村。
沿革:1956年沙浦成立沙一社、沙二社、沙三社、沙四社4个高级社,1958年9月成立人民公社时称沙溪大队,1983年7月改称沙溪乡,1986年10月改称沙溪村,1990年12月又分拆成溪头、沙浦、沙浦围3个村,2004年7月26日,沙浦撤村,改设为沙浦社区。
『村标1』 沙浦蔡公祠
位于沙浦二村344号沙浦蔡公祠,始建于清代,近年于原址拆旧重建,历时一年多。新建的蔡公祠沿袭了传统的广府式建筑风格。朝向北,为三进三开间两天井布局,前厅、中堂、后堂,左右两廊房组成,砖石木结构。大门左右两侧设塾台,门开于正中,上方红砂石牌匾阳刻“沙浦蔡公祠”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大门左右侧楹联“一经世泽,四谏家声”,前檐有山水、人物故事彩绘壁画,后檐立有2根方形石柱,双步梁、抬梁式梁架,浮雕呈以花卉柁墩,硬山顶,船形正脊与垂脊,两面坡,玻璃瓦覆顶。
公祠前的路上,偶尔有路人匆匆而过,余下时间里,这里的时光几乎是静止的,一如那两扇朱漆大门上默默地履职的铁把将军,硬生生地将沙浦蔡公祠里面的故事隔绝开来。
但故事又岂是能被封存的?
据沙浦村老人介绍,蔡姓的由来远可追溯到商周时期,周武王姬发灭商建周,分封诸侯,武王之弟叔度被封到蔡邑,建立蔡国,叔度封君,成为蔡姓始祖。
据史料记载,沙浦村蔡氏、罗湖区蔡屋围蔡氏等与东莞、番禺等广东一带的蔡姓,大都传承南宋蔡安一脉。蔡安原籍福建汀州,为南宋国子监助教,在南雄为官,居于珠玑巷,后又迁居东莞塘下。四世祖时,蔡安的后人在东莞大井、沙围等地渐渐散居。到了元代,九世祖蔡法俊择址于沙浦围定居,成为开村始祖。其弟蔡基俊则随陈姓人至赤磡乡定居(现在的罗湖区蔡屋围村地王大厦一带)。
彼时,蔡氏族人多数以农耕为主,日出而耕,日落而息,安乐祥和。也有部分人看中临珠江口的地理优势,选择临海而居,以捕鱼为生,看云卷云舒,看潮起潮落。沙浦的蔡氏就此瓜瓞绵绵、家声日盛。自沙浦蔡公祠后,蔡氏后辈又兴建了碧沙蔡公祠、乐圃蔡公祠等,都成为了遗留在现代建筑中的历史印记……
『村标2』 进士第
沙浦蔡公祠大门左边,位于沙浦二村352-1号的进士第,是深圳罕见的一座现存进士第古建筑。于清嘉庆年十三年由进士蔡学元所建,为二进四开间的府第式建筑,门额以细砂石岩为底料,配以淡黄底色,阳刻“进士第”三个大字,字体浑圆流畅却不失厚重。
进士第进深20米,面宽16.5米,占地330平方米,外东、南、西均有围墙,东围墙设有大门楼,西面有小门出入,南面是鱼塘,塘边是已百年有余的老榕树,茂盛的榕叶迭叠摇曳着,似方兴未艾。整栋建筑灰瓦白墙,墙角为红砂石岩。因年久失修,墙面、大门已斑驳不堪,仅存的半扇木门业已颤颤巍巍,不知何时就将坠下去。大门右侧有一抱鼓石,原为一双,左右相对。抱鼓石又称门鼓、石鼓、螺鼓石,相传最早用于放置在寺庙等建筑的门槛两侧,鼓面常刻有螺旋纹,故又称为螺鼓石,如有坏人进入庙中,门鼓即会嘎嘎作响。后来逐渐成为礼制建筑等级的符号象征,也是“非贵即富”的门第符号。此处府邸出现了抱鼓石,足以说明宅子主人的等级和身份地位。只是如今仅余其一,默默地守护着它。透过门缝,看向进士第内:断壁残垣,杂草丛生,墙角的藤蔓已顺着残存的墙壁延伸到了破旧的屋顶,阴冷中透着一丝悲凉,唯有那明煦的阳光固执地透过瓦片的隙缝照拂着这个曾经风光无限、蔡氏引以为豪的“进士第”。
虽然“进士第”门上一块“危险勿近”的警示牌使心生好奇之人止步,但不远处四块花岗岩所制的进士碑也足以吸引路人的眼球。“进士碑”立在一对旗杆石上,据传旗杆石是明清时间专为族中人取得科举功名而在祠前树立的夹辅旗杆的纪功石,俗称“石夹”。当年,蔡学元荣登进士后返回乡里,先建进士第,再立进士碑。这四块“进士碑”上刻着同样的正楷碑文:“嘉庆戊辰科进士,钦取咸安宫官学教习蔡学元立。”进士碑虽饱经风雨,但浩然之气犹在。
尽管宝安区文物管理委员会二○○五年二月一日将其公布为宝安区不可移动文物保护点,可岌岌可危的进士第与旁边大门紧锁的沙浦蔡公祠还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会不会哪一天,这座曾让蔡氏家族“进士第”引以为荣的“进士第”轰然倒塌?
『村标3』 蔡学元其人
说到蔡学元,不得不先提到另一位蔡氏名人——蔡珍。据嘉庆《新安县志·人物志·行谊》载:“蔡珍,字席聘,沙浦人。积学能文,屡试高等,学使深器之;而谦光庞德,邑中尤所共仰。”蔡珍是个勤奋好学、知识广博之士,年少时参加各级会试均出类拔萃,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蔡珍更以《诗经》中丙子科举人,后在新安县南头城著名的文岗书院掌教十多年。他为人谦虚,深得朝野官员器重,新安县方圆百里的乡人更是对他赞赏有加。又因学识渊博,循循善诱,蔡珍门下出了许多优秀学生,二子蔡学元并是其中之一。
蔡学元从小便聪慧过人,与父亲的学生在同一屋檐下,耳濡目染,三岁时便能背诵诗文。有父亲的熏陶,再加上勤敏肯学,随着年纪的增长,蔡学元的学问也大有长进。乾隆六十年(1795年),蔡学元领乡荐(中举)。嘉庆《新安县志·选举表·甲科》载:“嘉庆十三年戊辰科吴信中榜第三甲,蔡学元,邑之沙浦人,授咸安宫汉学教习,任肇庆府教授,调潮州府教授。”“咸安宫汉学教习”,乃专职皇家子弟的汉语教师;“教授”是府(地区级建制)里管理全府教育和课试的官员。蔡学元成了沙浦村数百年来学位最高、最有地位的人。
嘉庆十八年(1813年),蔡学元调任潮州府教授,政绩卓异,曾加五级、记大功两次,清廷诰赠其祖父蔡镜山、父亲蔡珍为文林郎(正七品)。蔡学元归家后,常为乡人撰文立碑。在嘉庆《新安县志·艺文志》里,见有蔡学元嘉庆二十年(1815年)七月撰写的《重修赤湾天后庙记》一篇,文中保留着明清时期的海内外交流资料,颇有历史价值。另一篇是蔡学元道光九年(1829年)撰写的《重修观音古庙碑记》,现仍立于沙井街道内围头六巷观音古庙内。据了解,香港打鼓岭大埔田村由蔡姓人建的学校有组功名碑:“嘉庆戊辰科进士 钦取 咸安宫教习官蔡学元立”,香港元朗锦田的一所邓氏祠堂,亦有一块“茂荆堂”的横匾,为嘉庆二十二年榕蒲蔡学元题写。蔡学元去世后,蔡氏后人遵其嘱将其葬在村后的小山坡上,如今已无迹可寻。但他与其父沥尽毕生,谆谆教诲学子和颇深的文化造诣留存,对地方教育做出的杰出贡献,值得世人永远纪念。
『村标4』 消失的蚝墙
沙浦古村里,有不少幽深的巷道,每条巷道都见证着无数家庭的变迁,承载着村民生命的延续。而沙浦蔡公祠旁的这条巷道却成了一位特殊的见证者,在这里,一道曾凝聚着蔡氏族人建筑智慧的蚝墙“被”消失得了无踪迹。
熟悉宝安的人都知道,每每一提到“蚝”,多数人都会联想到沙井。殊不知,两年前的蔡公祠旁边曾有一堵原生态的蚝壳墙。与沙井的蚝壳墙蚝壳是一排排并列地排在墙体外不同的是,那时的它还是一座破败小屋其中一部分。泥沙结构的小屋长满了浅浅的青苔,岁月斑驳了它的容颜,许是小屋的年份实在太久远,久远到屋内的老榕树把根细细地伸进了墙体,墙体被撑得东一块西一块地裂开了嘴,于是,一块块大小不一的被嵌在泥沙墙体内的蚝壳才从浅浅的青苔中显露出来。
原来,机缘巧合下,沙浦社区的村民变废为宝,收集了被丢弃的蚝壳,和着泥沙一起堆砌了一间间蚝壳小屋,蚝壳小屋有着通风透气,冬暖夏凉的特点,一时之间竟然得到了不少村民的推崇。只是随着时代的进步,砖头渐渐替代了蚝壳、泥沙。一座座的蚝壳屋被推倒重建,在这一场时代进步与残留历史的PK赛中,人们最终选择了与时俱进,“轰隆”一声里,这座沙浦社区唯一幸存、具有较大研究价值的原生态蚝壳墙最终没能逃过被淘汰的命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蚝壳小屋的原址上,忙碌的人们正在憧憬着不久以后这里将耸立的一栋现代化建筑。或者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所推倒的这座蚝壳墙对于如今正在致力于复兴历史,复原古村的宝安区来说,正是最应该被保护的、最有价值的稀有历史印迹之一。
2016年春,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真实的蚝墙时,只能有惊叹来形容,因为蚝墙,爱上这个偏远的村落。时针指向2018,再次走进沙浦,蚝墙却停在了记忆深处。
『村民』 李奶奶和她即将消失的小花园
沙浦社区消失的不只有那座稀少的蚝墙,还有李奶奶和她的小花园。
相较于外面喧嚣的世界,沙浦社区的居民较为稀疏。偶尔有一两个行人也是悠然自在地闲逛着,与深圳的快节奏生活截然相反。李奶奶是个乐意于慢生活的人员之一。
李奶奶住在碧沙蔡公祠后侧。今年已八十五高龄,本是舞儿弄孙、乐享天年的年纪,她和老伴却选择了留在自家盖的楼房里,奔波了一辈子,闲下来种花种草,散漫地为自己而活。说是散漫,闲不住的李奶奶早已将自己院子捣鼓成了一个小花园:时令的蔬菜、四季的果树、甚至还有珍贵的药材等……
每天清晨,李奶奶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到自己的园子里巡视一圈,看看果树、闻闻花香,若是雨后,还有清新的泥土气味。沙浦社区日渐工业化,天空里游荡着灰霾,她说只有在自己的小花园里,还尚且能呼吸到多年前那清甜的空气。年轻时的李奶奶可是个能干婆,独自打理着一个大大的菜园子,小到葱蒜、大到瓜类,一大家子人四季吃的小菜类,全出自于她之手,以至于她现在自己种了药材,打理起来也是游刃有余。只是在寸土寸金的深圳,李奶奶的小花园几分钟就可走完。
更多的时候,李奶奶把心思放在了院子另一头的一棵大树上。这棵名为富贵子的大树叶子可散发素淡的香气,结的果实用途众多。富贵子又名苹果婆,其性平味甘香,有温胃健脾作用,是广东、香港民间常以作汤羹菜肴的可口干果之一。《西游记》中曾提到,唐太宗为招待取经归来的唐僧师徒四人,设以盛宴,苹果婆便是其中一道美味佳肴。它还有一定的食疗价值,相传明代忠臣海瑞,因患了重病,得友人赠送李婆果实一筐,分数次煲粥服用,不久身体得以康复。
富贵子夏天结果,每到这个季节,李奶奶会吩咐老伴一起,将果实细心地拾掇起来,放到冰箱里。闲时自己拿来做菜,也可以让四邻八乡的邻居分享她收获的喜悦,这不年底了,见有小朋友前来,李奶奶又拿出富贵子来招待来家作客的小朋友。
只是,这或许是李奶奶最后一次收集这儿的富贵子,她家旁的古祠,早已人去楼空,破败不已,墙头的荒草肆意地滋长着。很快,这里也将重建。古祠终将夹杂着李奶奶的回忆与富贵子一起坠入时光的隧道,消失不见……
叶汐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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