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时光的文字 读倩娜、文青新著《墟顶掀开的时光书》

江门日报 2021-05-22 08:31

早前,作家黄倩娜以两本新的散文集子给自己上班打卡的日子划了个漂亮的句号。在羡慕她的同时,便想着要为她的新书写点文字。可我实在太懒散,以致商河先生的评论文章都已经见报发表了,我还没有动笔。想想,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其实,我和商河先生的心态是一样的。不仅是因为倩娜的散文写得好,也因为是半辈子的朋友了。因此这篇小文不是评论文章,我只是在借这些文字叙叙旧,也向一直眷恋着文字之美的倩娜表达一份祝贺和敬意。

那时候,我和商河、倩娜,还有白云、达文等都才二十多岁,迪安年纪大一些。我们常会在周末的阳光雨露里,骑着自行车随心所欲地在江门的街巷、乡村穿行,玩耍、争论、喝酒、朗诵,回家后便各自写些诗歌散文,以资下一次聚会时争论和朗诵。倩娜不和我们争论,她都是在一旁静静地看、静静地笑、静静地走,一如她后来的样子,一如后来她的文字的样子。后来,我负责编辑了一本叫《挚友》的刊物,开设了一个栏目,邀请江门三位女作家黄倩娜、黄文婷、王晓霞写同题散文。这个栏目开设了一年。每期都是我出题目,她们三位写作。那时候,倩娜已经嫁人了,做了母亲了。因此文字里除了一直伴随着她的那份恬淡和雅致之外,又有了一种母性的温柔。而我对倩娜散文的印象其实还停留在那个时候:从容、细腻、安静、书卷味道……作家艾云说倩娜永远都是那个民国的女子,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这些日子翻读她和另一位作者文青合著的这本《墟顶掀开的时光书》,脑子里浮动着两名女子在墟顶的老街巷里慢慢走着的样子,便觉得时光被她俩瘦削的身影一直在牵引着。

倩娜写这个题材、写这本书,几年前我就知道。只是我没想到她会花这么多的时间、花这么多的心思,这样来写。这哪是在写书呀,她是在和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处青苔对话,她在感受它们的呼吸、闻它们的味道、听它们静默中的微鸣……对于俩作者描摹的那些街巷、那些房子,我并不陌生。我也时常在那里走走。有时也会片段似地想想它们的前世今生,有时还会在它穿街的晚风中发一会呆、模拟一下惆怅和伤感。然而,我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去追寻过它们、凝视过它们。这些日子,我翻读这本书,一点一滴地扒拢着对墟顶所有碎片般的感觉,我忽然觉得,那里似乎也和我的身世有着莫大的关联。

那里并不是我的原点,也不是我的出生地。我出生的地方离这里很远。那里是江门的原点,是陈白沙的墟顶街,是那些漂泊海外回家乡的五邑人的墟顶街。但我却感觉,它于我似乎也是旧时的相识。或许也是如倩娜在书中所说“有缘遇见的人”。

所有关于江门、关于墟顶街的溯源似乎都系在了陈白沙先生身上。陈白沙先生是明朝(1428—1500)人。在白沙先生之前呢?我不知道那时候的行政区划有没有“江门”的界定,罗贵南迁的时候,似乎没有,宋元海战的时候也似乎没有。但是,陈白沙先生的时候有“江门”这个地方、有墟顶这片集市,这是无疑的。

俩作者在书中说:“六百年前的江门,是可钓可居的云水之乡。”很显然,她俩很想追寻这片地方六百年的时光。而被女子的情怀和细腻的感觉驱使,又很希望去触摸到其间的每一下脉动、每一寸纹理。这使得这本书的采写,看上去很文艺,其实很虐心。她俩需要将这片方圆分成一帧帧的画面,需要在每一帧画面里一步一步丈量它的深度,一点一点去扫描它的温度,一片一片地感觉它的湿度……聆听过去的声音,你的心必须是沉静的。我们很多人做不到,所以很多时候,我们的文字都是像浮尘一般从事物的表面吹过。但是倩娜和文青做得到,也做到了,这无关才华,关乎内心。我们共同的一个作家朋友黄文婷这些年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倩娜和文青在聆听墟顶的时候,文婷在聆听古冈州。她也整天在爬满青苔的废墟上丈量着过去。我以为,这是她们在用文字定格那些流逝的时光,这是她们所惬意的写作方式。

《墟顶掀开的时光书》本身就是坐在墟顶街榕树底下的一位瘪着嘴的老人。她在这里住了大半个世纪了,她的满头青丝在这里逐渐地白了。熟悉的人也都一个一个不知了去向,只有脚下的青石板、街边的趟栊门越来越熟悉。老人每天慢慢地想着过去,絮絮叨叨地说着往事。就如作者笔下的文字:

定格在余庆里的时候,她絮叨:夜深了,古老的青石板小巷偶尔传来“踢踢踏踏”的木屐声。日子,有着锦衣玉食的圆满,又不乏江门墟市井人情的浸润。尘俗的热闹和殷实的生活铺陈出来的雅致,在这里得到了一种恰到好处的圆融。

定格在新市庙当年经历的移界之痛的时候,她絮叨:因为移界之痛,曾令不可胜数的沿海居民,不惜铤而走险,结伙私造海船,逃奔海外。不知道当年江门河上,那些去国离乡的飘摇的船只,我们的先辈,于频频回首中,奔涌着怎么割舍不下的热泪。

定格在长堤路上的中华酒店的时候,她絮叨:一直记得,多年前无意间闯入其中,倏然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长方形的内里空间,一层退、进,二、三层凌空。拱卷式装饰,古色古香的满洲窗……

这就是一本慢慢地说着过去的书,慢慢说着说着,一百年前、两百年前的记忆就从浮尘之下渐渐出现了,有的变得清晰了,有的虽然还是有些模糊,却有温暖的味道飘散着。这其实就是这些旧街巷最美好的价值。倩娜和文青做了一件为这座城市寻回这份价值的事情。在这本书中,她俩留下了许多在这片墟街生活过的老人的口述。我能够想象得出老人们坐在墟顶的阳光下翻寻记忆的样子,老得很美。

我是32年前来到这座城市的。因此这片墟街在我的记忆中最早的样子也只是32年前的样子。但是今天伴随着这本书回想起来,忽然发现也已经蒙了很厚的尘,不去拂一拂,便已经模糊了。譬如,那时候每天晚上,十里长堤的路灯下全是服装大排档。路的两旁还蹲着许多卖录音磁带和电子表的小贩;譬如那时候,长堤路上的百事达啤酒厂生意还很兴旺,我们经常站在门口往里面看;譬如那时候江边还有烧柴油的客船,每天晚上八点钟上船,第二天凌晨就到了广州……现在,没人卖磁带和电子表了,啤酒厂也没有了,客船也没有了,我们也到了快退休的年纪了。时光虽然好像已经走了,但是像倩娜和文青这样,用心掀开,它其实还在。

这些日子,我去了几趟启明里。有关部门将这片深锁了近一个世纪的旧街区重新洗洗刷刷,寻回了一些昔日的容颜。于是,寂寞荒芜的街巷又有了灯光,有了音乐,有了喝咖啡的情侣,也有了背着行囊的远客。只是不知道这些房子的主人和他们的后代的记忆之中,是否还有这个地方?俩作者在书中说:启明里原本应该叫啟明里。这些美得惊艳的房子都是近百年前由华侨从海外寄钱回来修建的。这些新房子的相片就是这些在海外漂泊的人们可解乡愁的一副良药。

可解乡愁的不仅是这些老房子的相片。对于曾经在这片墟街生活过的人们来说。这本书,这些文字也能解乡愁。

尹继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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