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中医典籍解读系列之五伤寒派泰斗陈伯坛:“陈大剂”与“陈一剂”

南方都市报 2019-06-17 09:28

陈伯坛像。

陈伯坛部分著作。

广州书坊街,陈伯坛最早在此开诊。

陈伯坛处方手迹,左上角是其代替签名的画押符号。

□文/刘芳

“伤寒读过启人门径大剂济世医教并馨”———《历代名医像赞》对陈伯坛的赞语。

陈伯坛(1863———1938),字英畦,原名文炜,伯坛是其乡试时用的名字,广东新会人,清末民初著名医家。陈伯坛在粤港行医五十多年,是近代岭南著名的伤寒学派鼻祖。

壮年中举弃儒从医

清同治二年(1863年),陈伯坛出生于广东新会外海乡大康市(今江门市江海区外海镇大康路)的一条小巷中,系元代朝列大夫惠州路总管陈莘隐公21世传裔孙,祖上为宋代福建兴华郡莆田县玉湖乡显赫一时的家族,有“一门二丞相八太师”的称誉。陈伯坛自幼聪颖过人,刻苦好学。少年陈伯坛还在书院读书时,见一位同学遵父命被迫天天机械地背诵《伤寒论》,便向他借来一看,谁知一看便惊为“天书”,从此爱不释手,废寝忘食地埋头苦读。

陈伯坛父亲虽是五品文职官员,但家境清贫,伯坛又是家中长子,陈父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可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陈伯坛不负众望,21岁中秀才,31岁(1894年,甲午科)以乡试第七名中举。中举之后,陈伯坛因父亲去世,居丧在家,没有参加1895年的会试。此后,清廷没落,科举废除,他顺理成章地秉承“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信念,不再求仕,立志行医。

医术精湛驰名省港

陈伯坛好学不倦,熟读《内经》《难经》《伤寒论》《金匮》等典籍并能融会贯通,且曾随同乡前辈贡生陈维泰学习,深得阴阳玄理、六经奥旨。1885年,年仅22岁的陈伯坛在广州书坊街开设医馆,开始了他悬壶济世的行医生涯。

1899年(光绪二十五年),因诊所位处街巷狭小,陈伯坛又在车水马龙的广州府学院前设立诊所,挂牌行医,由于其医术精湛,门庭若市,求医者众。

当时,两广总督谭仲麟患外感一月不愈。谭的好友南海知事裴景福推荐他请陈伯坛医治,并叮嘱陈伯坛说不可用桂枝,因为谭曾服过桂枝流鼻血,而陈伯坛诊断为伤寒桂枝汤症,重用主药桂枝为总督初时所服的四倍。众人见了大惊不敢用,陈伯坛当即写脉论,根据经旨和谭的症状,洋洋千言。谭看完脉论,说,“此公下笔千言,定有真知灼见。”于是煎服一饮而尽,第二天即痊愈。陈伯坛还曾经治好当时政界名流唐绍仪的外侄,唐特以《恭颂陈伯坛先生以经方愈病之神速》为题,撰文登报致谢。

陈伯坛精通仲景医学,擅用经方而又不拘泥于古训,认为剂不在大小,而在于疗效,其用药剂量多至一剂有三四斤(1500-2000克),故民间称其为“陈大剂”。据其女陈坤华回忆,陈伯坛有时用药大大超出一般医生的用量,药店很多不敢配药。后来,陈伯坛就在处方的左上角画一个特殊的符号代替签名,药店见符号便知是“陈大剂”的处方,就不再怀疑而大胆配药了。

陈伯坛尤擅长运用大剂量的附子治病。附子有毒,医者用量一向谨慎,目前《中国药典》规定的临床用药量一般为3-15克,而当时陈伯坛的处方附子用量常数倍于此(附子均由其自行炮制),且颇有疗效。他突破成规,做出了有益的探索。

1924年,因军阀混战和医馆拆迁,陈伯坛举家迁往香港,在中环文咸东街租铺开设“陈伯坛寓”继续行医。其间,香港一度痘疹流行,西医认为痘疹是疮科一类,要消毒、抗感染,尤其要从外治,采用灌浆,以洗刷消毒,结果死亡率极高,而陈伯坛用中药内服法(尤喜用膨鱼鳃)救治病人,病人基本上都能脱险,从此名震粤港两地。

医德高尚乐善好施

陈伯坛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医德高尚,不务名利,他认为做医生要有医德仁心,把病人的苦楚视作自己的痛苦,主张用速效方使病人早日恢复健康,反对当时一些庸医对病人施不着边际的轻淡剂拖延时日,以增加病人痛苦来博取更多的诊金。他用药精准,疗效迅速,常常一剂而愈,故又有“陈一剂”之称。

由于陈伯坛的名气大,慕名求诊的人很多,他全心全意对待病人,不论贫富都一样认真对待,遇无力购药者还往往减免诊费、给以资助。为了方便危重病人,他每天下午都出诊。当时,一般轿子都是两名轿夫,最多三名,而陈伯坛急病人所急,宁愿多付工钱也要雇请四名轿夫,以争取时间。曾有一个友人为筹办药局,欲借“陈伯坛”的大名来招徕生意,愿送陈伯坛一份红股、一部小车,但被陈伯坛拒绝了,陈说,“我行医以济世活人为宗旨,拿我做招牌做生意万万使不得。”

热衷教育桃李满门

陈伯坛在广州行医时,不少从事医业的人都慕名而来,拜其为师,他不辞劳苦,竭其所能,向求学者传授医术。1905年,时任两广总督岑春煊创办“两广陆军医学堂”,礼聘陈伯坛为总教习、中医主任,培养医学人才。1909年,由于时局变化,军医学堂停办,在鞠日华、程祖培等医师的发起下,陈伯坛在广州芳草街开办“广州中医夜学馆”,学员四五十人,大半是执业医生,他坚持日间应诊,晚间对学员授课,同时,还常到广东中医药专门学校(现广州中医药大学前身)等学校授课。晚年陈伯坛在香港定居行医期间,独资创办了“伯坛中医专科学校”,培养了很多学生,其中不少人成为伤寒派临床家。

陈伯坛三四十年来培育的中医人才以千百计,其弟子散在粤、港、澳及南洋各地,其中很多成为当地医界名流,如在江门行医的赵景明、陈仲明、吴味范、邓羲琴、林清珊、鞠日华等;在广州行医的程祖培、钟耀奎等;在香港行医的陈甘棠、陈遂初、陈仿周、陈柳一、陈鉴人、陈子石、陈习之、谢瑞甫等;还有既是医学家,又是革命家的彭泽民,都是陈伯坛的学生。

勤于笔耕著作传世

陈伯坛治学精勤,博览历代医书,对《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有深厚造诣。他一边行医,一边著述,经过多年呕心沥血、反复修改,终于完成了《读过伤寒论》《读过金匮》及《麻痘蠡言》等3部专著共八十余万字,这也是其留给世人最大的遗产。陈伯坛在学术上倡导读原著,以经解经,著述以阐发仲景学说为主旨,理论独特精辟,自成一家之言。特别是《读过伤寒论》和《读过金匮》是近代阐述和弘扬张仲景学说的重要著述,在全国中医学术界,特别是张仲景学术研究领域,具有重要的学术地位。

新中国成立后,陈伯坛的著作得到国家卫生部的高度重视和评价,指示要重刊《读过伤寒论》以供世人研究。其弟子彭泽民1954年将其珍藏的陈伯坛医著上交卫生部,并亲撰《重刊(读过伤寒论)》以总结陈伯坛的医学成就,由人民卫生出版社影印刊行。陈伯坛还写了很多医案、医话,可惜大多散失,部分收集在由广东省中医药研究所编纂的《广州近代老中医医案医话选编》一书中。

令名长留叶落归根

广州旧时有句口头禅“仲快过陈伯坛把脉”。此语二意,一者,据说陈氏诊病时注重望诊,先凝视病者,目不转睛,但问诊却简单扼要,切脉更如“以手探汤”,处方遣药,把握十足,并非马虎了事;二者,可见陈氏之名常挂在老百姓口边。粤语还有一句口头禅是“他正一陈伯坛(百弹)”。伯坛与百弹谐音,“弹”即批评、评论。意喻这个人什么事都评论一番。此语虽略带贬义,但并非指陈氏,是取其谐音。足见陈伯坛的名字在广州深入人心,被人用自己名字作口头禅的医生,恐怕只有陈伯坛了吧。

1938年5月26日,陈伯坛于香港九龙深水埗大南街23号三楼逝世,享年76岁。为纪念他的功绩,各界人士联合在香港孔圣会礼堂隆重举行追悼会。出殡时沿途不少人路祭,以尽哀思。受战争影响,陈伯坛的棺木一直存放在香港的东华义庄,直至1948年,儿孙们才将棺木护送回广州,将其安葬广州白云山鸡岭峰上其生前建好的墓地。1996年12月,经广州市文化局鉴定后,其墓地作为人文景观得以保留至今。

陈伯坛有五子一女,其女陈坤华是唯一从医的后人。解放前,陈坤华曾在广州宝华路开诊行医。1958年起到广东中医药研究所工作,曾在广东省中医院、157医院等处出诊。1985年,陈伯坛之孙陈宝瑞夫妇捐资20万港币,在陈伯坛故里———广东省江门市江海外海镇建立“陈伯坛纪念学校”。这所学校也是现在国内唯一的以医家姓氏命名的学校。

后世学人薪火相传

陈伯坛穷数十年精力钻研仲景医学,且治学提倡独立思考,不盲从、不附会、形成他独特的医学理论和临症风格,对岭南伤寒医学颇有影响。

广州中医药大学医史文献学专家刘小斌、郑洪、黄仰模、何丽春等对其学术思想进行了深入研究,并在2013年4月和10月,分别召开“陈伯坛研究交流暨后人访谈会议”和举办“岭南中医药学术研讨会暨陈伯坛《读过伤寒论》讲习班”,邀请专家学者以及陈氏后人就陈伯坛生平、行医及办学经历、处方用药特点、学术传人等问题进行交流、讨论。陈伯坛嫡孙陈宝琰、外孙袁举雄、曾孙陈德志等提供了宝贵的口述历史资料,并赠送一批与陈伯坛相关的文献资料。会上,何丽春教授也将自己倾注多年心血,对《读过伤寒论》《读过金匮卷十九》进行校注并经中国中医药出版社出版的图书赠与陈氏后人。

作者单位:广州中医药大学

陈伯坛治疗麻疹的两种家常便方

●麻疹初现面时,以膨鱼鳃加生姜大枣煮粥,连服3天。

药用功效:膨鱼鳃,又称角鱼鳃,畚斗鱼鳃,为鱼类蝠鲼科动物日本蝠鲼或前口蝠鲼的干燥腮,性味咸寒,归脾、肺经,功能清热解毒,透疹催乳,民间常以之煲汤或煲粥给小儿食,以促使麻疹及时发齐。

●取蜂房1块,纳入白豆粉、甘草末、白蜜各等份,酿满蜂房空洞内,煎水去渣服。

药用功效:酿蜂房可纳胎毒于空洞圈,潜通稼穑之灵。陈伯坛认为膨鱼腮、酿蜂房等为甘平之剂,能透邪解毒、扶正固本。

(据《麻痘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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