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派电影回顾之2岭南电影的多个“全国第一”
□祁海
粤港澳大湾区不仅是一个政治概念、地域概念、经济概念,也是一个文化概念,它不仅是一种制度创新,更是一种全新的文化创造。但创造必须是在继承的基础上,比如广东电影,它也许还处在沉潜期,但在粤港澳大湾区的背景下,和其他领域的文化一样,必将迎来它的新高潮。回顾60年南派电影,正是为了给新时代的广东电影如何在粤港澳大湾区的新文化创造中再创辉煌指引道路——
在改革开放的新时期,广东地处最前沿。历来勇于开拓的广东电影人,凭借这一地缘优势,敢为人先的精神进一步发扬光大,广东电影的题材、类型、风格都诞生了许多“全国第一”。
第一部反映
个体户生活的电影
1984年,当内地还有不少人对个体经济这一新生事物持观望态度时,广东电影人目睹南粤大地巨变,迅速拍出赞颂当代个体劳动者形象的《雅马哈鱼档》(珠影),该片描写年轻个体户阿龙、珠珠、海仔沾染见利忘义坏习气,经先进个体户葵妹的引导,转变为时代新人,上映后大受全国观众欢迎。该片不仅题材新,艺术观念也新,敢于将纪实美学、影戏美学、影像美学这三大流派精华熔于一炉:如为了体现真实的生活质感,请个体户扮演个体户,拍广州街市大量采用偷拍手法,男演员脸部不打底色,女演员不贴眼睫毛。该片不会只求真实而影响可看性,会讲故事,表演生动,善于拍摄生活中具有造型美感的景物,画面漂亮。因此,该片不仅卖座,还获专家好评,获金鸡奖最佳美术奖和最佳摄影、最佳剪辑提名。
开拓新题材的珠影、深影作品还有不少,如中国第一部纪检题材电影《阿罗汉神兽》、第一部歌颂当代模范军属的《军嫂》、第一部描写粤港警方合作破案的《联手警探》、第一部反映特区校园生活的《花季·雨季》……
第一部特大巨制的
史诗电影
多年来,我国许多“史诗电影”其实是有史无诗,全剧都用写实手法,形式单一。
1986年,珠影拍出中国第一部真正诗化的历史题材电影《孙中山》。该片记述民主革命先驱孙中山在清末民初创建共和的历程,在史实的基础上,借助音画艺术手段进行诗化处理——
一是有大量的主观镜头,用历史人物的眼睛看当时的世界。如广州起义勇士在冲天烈焰中奋勇冲锋的血红色光画面,用升格慢动作,画外的颂歌也作了变声处理,颇具壮美诗意,这是孙中山本人的想象,就不需要写实。二是有大量既写实又写意的画面,如残阳笼罩的皇太后轿子剪影远去,象征皇朝的终结;无数身穿白衣校服的青年簇拥孙中山乘坐的轿椅穿行,银幕上是一片洁白世界,象征主人公为国为民贡献一生的纯净心灵……
《孙中山》总投资800万元,在当时是新中国电影有史以来投资最大的第一部巨片,该片气势恢弘(如航拍惠州平原千军万马大血战场面之壮观,前所未见),也是该片的诱人亮点。
该片的创新获得巨大成功,获国家级三大奖以及金鸡奖九个奖项,获专家奖数量之多,至今无其他影片能超越,足见广东电影人的魄力与实力。
第一部田园抒情诗电影
新中国成立三十多年来,农村题材电影多是《李双双》模式的年画风格喜剧,或写实的正剧。1981年,反映农村生活的珠影作品《乡情》,首次突破以上模式。
《乡情》通过普通农村妇女田秋月收养革命战士的孩子的故事,歌颂善良无私的民族美德。该片导演对中国戏曲、古典诗词曲赋、中国画很有研究,又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了解现代电影艺术。于是,《乡情》在国产片中首创“中国画+田园诗”的淡雅风格,黄昏的江南水乡草滩,牧童骑在牛背上咿咿呀呀唱牧歌,构图线条就像中国画风格的牧牛图,色彩就像金黄色暖调的西方水彩画,并让录音师在河滩现场实录原汁原味的牧童唱歌,既有朴实的泥土气息,又赏心悦目,烘托了主人公的人性美。《乡情》描写老干部开车赶去火车站追恩人田秋月,画面是快节奏(飞驰的小车),画外配乐却是慢节奏(深情的摇篮曲),声音画面节奏不统一,但内涵统一,表现老干部不忘乡情,这种声画对立手法,是受戏曲《萧何月下追韩信》“紧拉慢唱”表演方式的启发。《乡情》是中国乡土电影的宏观创新,获国家级大奖,被柏林国际电影节组委会主席看中,成为广东第一部获得A级国际电影节参赛资格的电影。
第一部翻拍
红色经典的电影
上世纪末,许多人认为红色历史题材作品已过时没人看。就在此时,毗邻海外的广东影坛,却大胆反潮流。1991年,珠影在全国率先翻拍一部根据1958年出版的八路军抗战题材小说改编的电影《烈火金钢》,但并非简单照搬。该片由当时最新锐的“第五代”导演执导,尝试如何运用现代电影语言演绎红色经典,如“史排长单枪夜战群魔”、“侦察员肖飞骑单车大闹县城”,成功引进现代电影枪战、动作、光影的设计和剪辑技巧,年轻观众也大呼好看!该片获国家级政府奖,也使投资方在市场获利227万元,大超许多商业片,带动全国影视创作掀起翻拍红色经典热。
第一部非严肃正剧的
英模电影
多年以来,许多写真人真事的英模题材故事片,都采用平铺直叙的严肃正剧模式,艺术构思单一刻板。全国第一位击毙香港悍匪的公安英雄出在广东,他是广东惠阳县民警彭宝林烈士,珠影根据其事迹于1994年拍摄了写真人真事的故事片《警魂》,首次将主旋律内容与类型片中的警匪片样式相结合,首次将纪实性与商业性相结合。如彭宝林与匪首区耀煌持枪对峙到突然开火,导演设计了独特的大特写和蒙太奇:正反面人物的眼睛和额上身上汗珠的镜头,反复交叉跳接,这种视觉强效和紧张节奏使高潮戏扣人心弦,表现手法比许多英模电影更丰富精细,又不影响纪实风格。这部英模题材电影的探索,具有学术价值和商业价值,获国家级政府奖,珠影在市场获利80万元,并获金鸡奖最佳故事片提名。从此之后,中国影视增添了纪实性警匪片这一新品种。
第一部在全球市场
发行的英模电影
2017年,“南方领航”公司拍摄的《南哥》也是纪实性电影,反映广州优秀干部郭建南下乡扶贫的故事,思想观念和艺术观念都有重大突破。该片描写主人公战胜困难,首次在银幕上表现广东人特有的个性,如开放、乐观、善谋等。该片善于在真实的生活中大量挖掘具有形式美的造型元素,让观众饱览一个个美如MV的画面:空中航拍的苍翠山林清净山涧,彩霞初现的宁静村庄,丰收稻田如铺开金黄色地毯,萤火虫在月夜碧潭漫天飞舞,落日辉映的都市巍峨大厦流光溢彩……如果说英模电影《焦裕禄》是白描式的报告文学风格,《南哥》则是优美浪漫的诗化散文风格。《南哥》描写的人性美反映了人类共性和地域个性,艺术含量较高,因而被美国发行商看中,已在美欧亚37个国家发行。
真正的南派电影,是珠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地域文化特征,并非只看故事和人物籍贯有无贴岭南标签,更要看影片有没有体现岭南人的独特个性或岭南电影艺术家的创新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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