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生命的最后六年 □袁于妙
父亲去世已有半年,我的眼前还常常出现父亲的影像,感觉他只是出门,暂时不用我担心和侍候了。特别是父亲住院时的情景,时常在我眼前浮现,栩栩如生。但是理智告诉我,父亲走了,去天堂过着无病无痛的日子,我再也看不到父亲了。
2012年,我决定放弃居留在加拿大的机会,回到亲人身边。我在父母居住的小区买了一间二手房,当时我儿子还在加拿大读书,我就两边跑。到2013年居留证到期,我决定彻底放弃加拿大的永久居留权,回国了。2012年下半年开始,父母每天下午过来我家吃晚饭。那时候父亲的身体还可以,拄着拐杖和母亲慢慢走过来,晚饭后我们送他俩回家。2015年左右,父亲身体慢慢虚弱,不能走远路,只能坐轮椅过来,所以每天都是我们去接父母过来吃饭,吃完坐一会,看完新闻联播就送他俩回去。
2016年,我儿子在加拿大毕业后也选择了回国工作定居。原来的房子显小不够住了,我们在新城区买了另一新居,准备搬到新居居住。因为新居离原住址较远,照顾父母就不方便了。父亲得知我们准备搬家,一定要跟着我们。一开始,我看见父亲有点不高兴,心里很愧疚,暗自流泪几次。好在我找到旁边小区有一特价样板房出售,赶紧定下来,后来跑了好几趟才抢到手。我于2016年9月底搬到新家,帮父母整理装修好新家后,他们随后也搬进了新居。我又可以继续照顾父母了。
搬到新家后,父亲也比较虚弱了,需要间隔住院治疗。情况好的时候,我们会时常推着父亲到附近的公园看看,周末带着父母去博罗居住两晚。带他去看看以前工作过的地方和老同事。因为父母曾在博罗中学工作了二十年。直到2018年春节期间,父亲在博罗病情加重。从此,就再也不允许带父亲出门了。
父亲的病主要是衰老和肺的问题,肺功能逐年减弱,几年来不断间隔治疗。最后两年经常住院了,就是短暂出院也在家里买了制氧机吸氧。只要状况许可,父亲都不愿意去医院,他喜欢待在家的感觉。情况允许下,我们都尽量满足父亲的要求。
父亲的指甲和脚趾甲一直都是我帮他修剪的。他后来生活不能自理了,还要帮他洗澡。记得我第一次帮父亲洗澡后,父亲含泪感慨说:“你小时候我都没怎么带过你,现在反过来要你帮我洗澡。”我觉得这是子女应该做的,为人儿女都应该这样。这几年,父亲不能出去理发了,我还学会了帮父亲理发。当然,只是剪短,理平头,已经无发型可言了。
父亲是一个很豁达的人。但最后这两年变成一个很需要儿女陪伴的“孩子”了。他曾经想百年以后回兴宁老家,但考虑到儿女对老家环境不熟,路途较远无法经常回去,就决定不回老家了。我很感激父亲,因为这样我可以经常去看父亲,可以和他说说话。
父亲194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是一名抗战老兵。一直到他93岁逝世,他都视精神食粮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他每天必读报纸,健康的时候自己每天去报亭买报纸。后来不能行走了,我就帮他订了好几份报纸,还有《秋光》杂志。他住院期间,我们每天都去医院旁边的报亭买报纸。因为每天买同样的报纸,报亭的档主都猜到我们是几姐妹。有时因为特殊原因没有及时送上报纸给父亲,他会因此而不高兴。只要看到父亲能看报纸,我们都比较欣慰,证明他精神尚可,一旦有一日他不想看报纸了,我们就有不好的感觉。
一辈子不会忘记,2018年10月17日重阳节这一天,晚上10时多,值班医生打电话给我,说父亲有点心衰。我问情况严重吗?医生说现在没什么,只是告知病人家属一声。当时医生的语气很轻松。一到次日凌晨,医生再次来电:“你还是过来看看吧,病情有所加重。”但医生语气并不急,我当时准备自己过去看看什么情况,临出门时转念一想,还是叫上哥哥姐姐们吧,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也好商量。幸亏,儿女全到齐。
当我们赶到医院,父亲睁开眼睛看了我们一眼,这是最后一次睁眼,此后再也没有睁开。次日凌晨5时16分,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多想父亲能多看看我们,能再和我说说话。
这半年来,我眼前总是浮现出陪伴父亲时的情景,我总会抚摸父亲的额头,握住他的手,扶着他,想起这些禁不住泪流满面。夜雨连绵,思绪万千。最后,我以这首诗来表达对父亲深深的思念:长夜西窗雨不停,交加雷雨引悲情。此生父女尘缘厚,落笔追思忍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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