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渚园观荷 □邓春海
这是去年的事情了。一个周末无事,父亲便念叨着,今天去哪里逛下。思来想去,附近的景点皆已成行,一时竟也不知道去哪里为好。父亲便道,那便去趟丰渚园吧。我不禁愕然,此际已近深秋,一池残荷,有何可看?
一家五口驱车到园。虽至周末,人却不多,秋风萧瑟间,带有三分寒意。沿知鱼轩而过,便到了荷花亭。
望眼过去,并不见“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绚烂,唯见满池瑟然。荷已失尽往日亭亭玉立风姿。有的荷叶微微卷曲,已然衰败,有的布满大小不等的孔洞。荷的枝干也变得干枯,有的已然弯曲,甚至折断。唯有那一两簇顽强的荷花,临近凋零,还保持着迟暮的嫣红,在秋风中一颤一颤地抖动。
斯情斯景,让人心底弥漫一片苍凉之感,感受着“菡萏香消翠叶残”的凄美,感受着生命的凋零与落败,一种哀婉、凄然、失落、惆怅的情感漫上我的心房。寒塘残影,冷雨花魂,“多少绿荷相倚恨,一时回首背西风”。
父亲腿脚不便,便歇了下来,任我们去游览。看着老人家皱纹遍布的脸宠,我的心隐隐作痛。老人家是八年前中风,然后半边身体便不再方便。记得年幼时,父亲在我的心目中是那么高大威武,我甚至有点惧怕。由于自己天性顽劣,家风颇严。印象中,只要我调皮,父亲总是能如老鹰捕食般将我捉住,然后不由分说拉我回家“教训”一番。而和蔼时,又似可顶天立地,足以撑起外界和家庭种种压力。九岁那年,爱嬉闹的我从一处未曾修缮完毕的楼层上坠下,头部受伤,鲜血直流,闻讯赶来的父亲,二话不说,扛起我就走。在往医院去的五公里多路程,他甚至没有喘息半刻。那一瞬间,父亲的肩膀厚重而宽广。如今,久病后的父亲却清瘦、羸弱到我可以轻易背负其上楼下梯。
正此时,才六岁的儿子突然间跑到一画像处磕头。我们不禁好笑,抬眼望去,稚子却也可爱,磕头处,却是惠州名人江逢辰侍母画像。江逢辰只活了短短41岁,在惠州的历史上却抒写了浓墨重笔一页。其一生尽忠尽职,可谓“富贵不能淫”,“忠亮清节”,而最得百姓竞相传诵的,却是“孝”。江逢辰其时正值晋升“员外郎”之际,可谓春风得意。母亲病重,其辞官回家服侍母亲以尽孝道。母亲去世后,他哀悲更甚,甚至进入“冬不裘、夏不帐、哭无时、夜不睡”的疯狂状态。他后来在母亲墓边搭草棚守孝,足足守了三年。由于身体本身不好,终以自毁而卒,留下了大孝的千年佳话。幼子无意,在此跪拜,让人心底生出一丝欣慰。
待出得门来,登上镜水云岭假山群。此处颇见深意,采用英石人工堆砌出溶岩地貌,蜿蜒形成龙吐珠之状。游人皆可衔尾而上,沿龙脊直抵龙头,沿途设有浮雕,上刻有自二十四孝图提取的十二孝故事,让游客汲取孝道文化。
一路行来,渐至龙首。望眼过去,丰湖一隅收于眼底,眼界顿时变得开阔。那一池残荷依然,清风拂过,残花、残蓬轻然坠入水中,慢慢被水浸润,静静漂移,直至缓缓沉落。入水的最后一刹那绽放着最后的妩媚,即使是消沉,依然有着难言的优雅与从容。
生命,本身就是一个轮回。在我们蹒跚学步、牙牙学语之际,是父母不辞辛劳将我们拉扯大。彼时的父母,在儿女的心目中是港湾,是依靠。而临近暮年,他们依然如这满池残荷,用尽最后的心力,化作塘泥,去呵护新的生命来年茁壮成长。
三十多年前,父母背负我行走于田间路旁;如今,父母年迈,儿女自然当尽反哺之情。虽此情不可同偿,但既是生命的无奈,也是这个世界一步一步走向文明的必然。文明的薪火相传,必然有着新陈代谢,必然有着汰旧迎新。旅居惠州,四十余岁,最害怕的,往往是来自故乡不期而至的电话。近年来无事不返乡,返乡皆奔丧,既是一种伤感,也是一种怅然。看着一个个慈爱的长者溘然长逝,心底盛满了沉沉的哀伤。
面对这秋风中萧瑟的残荷,我却在瞬间得到了释然。
残荷虽处于生命即将终结之际,却并非“红藕香残玉簟秋”,而有着“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的洒脱。这既是对生命的正视,也是我们对孝道的理解,更是我们对生命终有终结的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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