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味道是甜的

■父亲的背影

■梁志钦资深媒体人

夏季,是西瓜的季节,总有那么一个记忆,酷热的夜里,父亲摸黑骑着自行车,带回几块西瓜,这也是我儿时最期盼的食物,大抵也是父亲留给我最初的深刻印象,如果让我用味道形容父亲,他一定是甜的。

父亲出生的家庭环境,本不算差,爷爷是银行的会计,自我有记忆起,他已经周游各地,工作至退休,但由于儿女众多,奶奶一共生了十一个,但因各种条件所限,夭折了四个,父亲最大,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小学毕业便帮补家计,他做过矿工、小商贩,在改革开放刚带来红利之际,开办过石材厂,但在我开始懂事的时候,他决定变卖厂房,回家务农,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家都过着“面朝土地背朝天”的农耕生活。尽管后来有叔叔、姑姑或因爷爷的关系,谋了不错的差事,但父亲并无怨念,反而言传身教让我们学会大度、做事踏实,当时理解不到,现在却偶有回甘。

父亲算不上读书人,但他好学、勤劳,硬笔字写得好,也成为了我儿时书写的启蒙来源。

他闲话不多,但由于做事淳朴、踏实,回村里不久便被推选为村长,从此,家里总有三五个人要么商量山地树苗,要么讨论水田池塘,后期更为开发土地探索“农村股份制”,组织村民围绕道路两旁进行商业营运。

爷爷入职银行,并非因为学历,相反,他成长于战争年代,上学时间断断续续,前后不过“三年半”,因此,他的“传奇”经历成为了与我同辈十多个堂兄姐妹争相仿效的学习榜样。

对于这个,父亲固然有荣辱感,常常让我们多向爷爷讨教,但他对我们姐弟妹三人却从未有过苛刻的学习要求,也是这样的管教态度,让我们早早便养成了自律的学习习惯,不过,唯独有一件事情,他是多次主动鼓励,那便是画画。

高二分科,班主任不支持我选美术,让我读理科,当然,我内心也是矛盾的,当我得知学画画需要投入不菲的费用时,整个人显得焦虑不安,事实上,当时家里姐弟妹三人同时读中学,早已把父母亲压得周转不灵,直到最后要抉择的时刻,我不得已坦白了担忧,并跟他们分析了理科与艺术的考学以及就业优劣,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父亲一句话给了我强大的坚持动力:只要喜欢,你就去做吧,钱的问题自然有解决的办法。

还记得那一次,他是笑着说的,或许是对我认定了自己喜欢的事而感到欣慰吧。类似的抉择在我从广州美院毕业后再次出现,留广州还是回家乡?举棋不定,父亲电话中听出了我的焦虑,最后说:既然选择了,就坚定地去做,家里的事不用操心。

从小到大,我与父亲的关系不算亲,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形象都是严肃的,他没有过多地左右我的想法,但在关键的时刻,总是笃定地默默支持。

今年清明回乡祭祖,那已经是父亲离开我们的第六个年头,经过祖屋前的那棵龙眼树,再次让我想起了父亲曾经给我们摘龙眼的情景,那是他小时候种的果树,虽然不算茂盛,但吃起来特别甜,虽然现在的树干已显得枯萎,但根还在,我想,当它再次结成果实时,一定会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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