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将万字平戎策 换得冯家种菜书
《菜农笔记》
冯广博著
广东人民出版社2018年8月
定价：42.80元
●詹船海
在楼顶天台种有机蔬菜以供自家食用（条件好的是在自家的别墅里），这是正在都市居民中兴起的一种返朴归根的时尚，我知道是颇有一小部分人在亲力亲为并津津乐道着，又颇为一大部分人所歆羡和向住。我每见冯广博不大爱说话的样子，所以我想作为那一小部分“天台菜农”中的一分子，他“乐道”的方式就选了文章。因为这种方式，他“乐道”的内容就从有限的朋友圈扩展开去，从而让更广大的都市人都随之“乐道”和分享了。
如上所述，《菜农笔记》是一本有群众基础的书，关乎“进口”“有机”，关乎泥土和种植，还可以学到冯家厨房里的独门技艺，是一切热爱生活的人都会喜欢的纸质读物。当然，那些远离乡村作息于都市的人群，读之会更加喜悦、更有收获，不管他们有没有种菜于天台。
当然，冯广博在这本名曰“笔记”的书中所种下的内容，不经意间，还有更多。首先这还是一本齐家之书。不是冯广博一个人在种菜，而是他和妻子梅果、儿子阿布一起种、一起吃、一起分享心得体会。其间有种种的对白和互动，还有细小的情节，都被他用轻盈、跳跃的淡墨笔触描画出来，饶具温情和智趣。这可能是最会“过日子”、最幸福的一家三口了，而作为父亲和丈夫的冯广博，更是留下了一份如何爱子教子、敬妻赏妻的暖男笔记。在几乎每篇文章中，他都要代入“阿布”和“梅果”的名字，这“三位一体”的叙述视角，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所以我说这是一本难得的齐家之书。此处的“齐家”固起于“修身”，但又并不是朝着“治平”的过渡，齐家就是目的。正如作者在《阿布的篝火》一文开头所说：“掐指一算，种菜已有不少年头，劳作的快乐，收获的喜悦，味蕾的触动，都让平淡的日子充满琐屑的美好。”这“琐屑的美好”就是目的，别无所求。
冯广博奉献给我们的，还是一本乡愁之书。《菜农笔记》固然多写种菜，但有时不过是以种为由头，更多篇幅和段落都在写做菜、吃菜、写食物上了，这是从味觉切入的日常生活的歌吟，是关于饮食的文化，是记忆中的味道，一并是怀旧中的色香，篇篇过目，童年、青春、友情、亲情、故乡，都一一从味觉中显现，从舌尖进入心灵，令人欲罢不能。普鲁斯特从一块马德莱娜小蛋糕的味道开始进入童年，完成了他《追忆似水年华》的宏篇巨制。中国古人也有因念及故乡的美味而辞官归去的佳话，这就是晋人张翰的“莼鲈之思”。当然，与普鲁斯特和张翰相比，冯广博记忆中故乡和童年的美味是很“草根”的，无非红薯苞谷糁、懒豆腐酿豆腐、香椿芽、老酸菜，而已。但这一点也没有减弱记忆的品质和文本的魅力。冯广博的故乡在鄂西北，不幸的是，我和他是老乡，故读其笔记，总免不了被“秒杀”的感觉。故乡各在各方的人们，虽风味各各不同，但读这本笔记，都会勾起一样的乡愁。
我还要强调的是，《菜农笔记》还是一本生活美学之书。如上所述，从冯广博的味觉记忆，绝对不会使人认为他是吃货（没有贬低吃货们的意思），或饕餮客，或美食家；几年来他种下然后乐意分享的菜品，不下百十种，也都不过是大众常见的青绿红紫白，如白菜、青瓜、茄子、莴笋、红萝卜等。但是，他皆视为人间至味。因为都是他亲种，是他带着梅果和阿布亲收回家，然后下厨，一番洗切炒拌煮，其实也都不过是以素淡为主调的操作，而至味出矣。简朴而自足，充盈着不可替代的齐家之乐。如上所述，修身齐家，仅“齐家”而已，并没有“治国平天下”的远大理想。这正是到家的感悟。看看这些篇什的标题就明白了：《人世初味红萝卜》《饕餮盛宴不如小菜一碟》《清苦“君子菜”》《奢侈的茄子》《千里竹萌味更真》《苟富贵食莴笋》《秘制：苋菜与酒》……诗人胡赳赳在序中说，看完《菜农笔记》，会想起《菜根谭》。诗人马帮说《菜农笔记》在气质上和《瓦尔登湖》有相似之处。确实。我知道，冯广博的妻子梅果是信佛的，冯广博很尊重她的信仰，并也学会了从佛家的教义和仪轨中调适心灵的缘法。这自然又使《菜农笔记》多了一重出世的味道。食人间烟火，悟出世道理，唯他与她有是乎。我看冯广博还像一位隐士。他是“中隐”（隐于市），不像“小隐”（隐于野）那样绝情，也不像“大隐”（隐于朝）那样矫情。他是“中隐”，依然上班打卡，工作挣钱，并有所担当，但节制欲望，健康为人，热爱小家庭、大自然。通过楼顶的菜园，他的心胸时刻向大自然开放着，向泥土、阳光和雨露开放着，向故乡开放着，从而使他和他们一家人，活出了本真、自由和幸福。这，都是我从《菜农笔记》中所品出来的味道，这是一种普通的人间美味，透出一种恬淡的生活美学。
我觉得套用辛稼轩的诗句“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来概括冯广博著的《菜农笔记》并祝福作者本人是好的。准确地说，现居广州的冯广博写了一本在天台上种菜的书——他名之曰“笔记”；在书封的勒口上，他自称“天台菜农”。他还是一位马拉松爱好者和实践者，这些年常在户外把身材跑得十分精干，那么期待着他再出一本《跑友笔记》吧。
新闻推荐
抽象艺术的过去与未来广州美术学院举行首届学院当代教育国际研讨会
广州美术学院举行首届学院当代教育国际研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