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陶然□刘妍
悠悠此情
一
三月里,杏花春雨,师伯再次来到陶然亭,这次却永远留在属于自己的那片世外桃源里。
初识陶然先生,是在十年前的一次会议上。对面正襟危坐的老先生,时而低眉沉思,时而闭目养神,似乎欲言又止似乎万千话语未曾讲。从桌子上的水牌可见,老先生叫陶然。眼前的陶然是李白口中的“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还是陶渊明的“挥兹一觴,陶然自乐”?无妨无妨,总而言之,老先生的名字让人过目不忘印象深刻。茶歇时,我不好意思冒昧地上前打招呼,不苟言笑的陶然先生主动交谈,“我是不是比马云还马云?”我口中曲奇饼差点喷了出来,目光不敢直射对方,外星人的想法被看穿了。不禁折服对方的幽默豁达,用自嘲的方式化解。陶然先生给我手写了邮箱,反复叮嘱我,去香港一定要找他饮茶。
有幸认识并记住一名酷比的外星人,自然对关于他的一切好奇。从他人的口中可知,陶然是笔名,原名涂乃贤,香港著名作家,出生在印尼万隆,历任多个职务和工作,出版过四十多本专著。
二
广州人去香港,总喜欢落脚尖沙咀的海港城,吃喝玩乐,方便得很。一次我告诉陶然先生我要路过海港城。意外的是,陶然先生主动提出一起吃个便饭再走。于是,选择在一家上海餐馆共进午餐。陶然先生比我早到,细心地预先点好了餐馆的招牌菜,等我坐下,对着服务员轻声说了声“起菜”。“不知你的口味,我自作主张了,点几个招牌菜尝尝。”我连声说谢谢。外星人有着无比的谦逊和敦厚,绅士风度翩翩,人文素养高,一改会议上的冷面第一印象。
寸土寸金的香港,租金自然贵。端上来的菜,每一样都比较精致,分量不多。“我大哥住广州,他家对面有家"食为先",物美价廉,分量大、足,真是名不虚传。”说时,陶然先生嘴角上扬,面带微笑。“印象中,小时候过年,妈妈总爱将我最爱的鸡心先挑给我吃,其他兄弟姐妹无比羡慕。”上世纪60年代初,陶然自述被父母“狠心”地送到北京读中学,1964年,他考入北京师范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远在他乡,每逢中秋春节,更加怀念新鲜热辣刚出锅的鸡心。“母亲去世后,我仰起头踮着脚尖吃鸡心的情景永远被定格。”现在吃再多的鸡心,也不觉得有当年的美味和幸福。陶然先生的话,让我沉思了许久。
三
离开了才是故乡。刚到北京求学的陶然先生曾有过一段适应期,胜在朝气蓬勃性格开朗,一切都很快地适应了。先生在饭桌上和我谈起两次北京过节情形。一次是中秋,三五好友相约,晚上从北师大搭公共汽车到北太平庄一家饭馆聚餐,没想到公共汽车许久许久都没来。其中一名同学提议,步行前往。当到达饭馆后,又是长长的蛇饼,一番自助排队后,终于吃上一大盘鱼香肉丝。一口肉丝一口饭,心里全是满足感和幸福感。一次是春节,几名留学生相约一起到王府井大街附近吃年夜饭。街上无非是冰糖葫芦、糖炒栗子,卖风车的大爷,尽管那时的物质并不丰富,而少年郎并不识“愁滋味”。逛完了厂甸,贪玩的陶然先生,背起一长串巨型的冰糖葫芦回校,分给大伙。扛在肩膀上招摇过市的糖葫芦,最终一口糖葫芦也没吃着,欢天喜地的欢乐却留在了心里。与北京的同学混熟了,陶然先生被告知,王府井是外地人去的,本地人都爱去大栅栏。借着常去前门外的同学家,陶然常常去大栅栏转悠。
说起陶然这个笔名,不得不提北京的陶然亭公园。周末或寒暑假时,几名留校的学生约着去逛陶然亭公园。位于今西城区的北京陶然亭公园建于上世纪50年代初,相比故宫颐和园的历史,简直就是“小鲜肉”。它是融合古典建筑和现代造园艺术为一体突出“亭文化”的历史文化名园。盛夏,逛完公园后,同学们都爱在亭子里纳凉聊天,一旁的同学说,要是取笔名,就叫“陶然”。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数年后,发表文章作品,署名一律用“陶然”这个笔名。
四
2014年1月2日,我换了份新工作。陶然先生得知后说好,并常常鼓励我多写多读书,慢慢找感觉。我自嘲,“都老黄瓜的年龄了,写不出来了。”“打铁还需自身硬”,我深知能力不够知识体系需要更新,决定试试报考文学创作和评论方向的研究生。陶然先生鼓励我,并以当年来香港时曾在西餐厅酒吧餐馆里做过服务生打过底层工的经历现身说法。“他们不是你的亲爹亲妈,不支持不给予方便是正常的,只要你认准了就走下去。”没想到考研一波三折,过程艰辛曲折,小目标倒是实现了。当我手捧录取通知书时,微信上告知陶然先生,“以后不仅是文友校友了,我还是你如假包换的师伯,记得改称呼,改微信的备注。”
学校的乌鸦特别多,陶然先生也有幸被“天使”(乌鸦粪)砸过。当年的糗事,今天回忆起来时,陶然先生竟觉得如此地美好,说完哈哈仰天长啸。学校所在的铁狮子坟、小西天,很久很久以前就聚集着乌鸦,有人说是学校附近的锅炉冬天特别暖和,乌鸦到郊外觅食后,夜晚喜欢呆在暖和的地方。久而久之,乌鸦的后代聚集多了,没被“天使”砸过的,就不算在此学习生活过。
去年和陶然先生聊天时,我谈及遇到的困惑。陶然先生说,任何地方只要你要求上进进步,都会遇到各种阻碍,总会有人跳出来设置各种绊脚石。“不要怕,更不要退缩,要勇往直前,所谓,道路千万条读书第一条。”陶然先生的先见之明,成为今天我直面困难和挫折的无穷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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