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的心情
◎ 梁灵芝 (东莞)
我客居的楼不高,两层。楼后斜过一条江,朝夕之间,潮涨潮落。涨潮时,江面丰盈而辽阔,浪头追赶着浪头,对岸的沙洲像是浮在水面上;退潮后,弯弯的大堤则如同被剥掉了衣衫,露出枯瘦的筋骨。水,永远是动的,泥沙俱下,没有时间沉淀,显得一片浑黄。小鱼随处可见,也会见到水葫芦,说不上好水质,却雄浑,深藏玄机,有奔涌之势,进,抵达大海;退,又回到江河。我喜欢登楼望江流,可想些心事,也可什么都不想,在流动的时间,安于一过客。
楼距离江有三百米,中间是一被拆迁的米粉厂旧址。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只剩下空落落的院子和突兀的破墙,却有二三十只鸡,也见过一个本地男人过来喂食。鸡群中,大红公鸡架子十足,整日领一群“嫔妃”在场院东巡西望,冷不丁伸长脖子对天长鸣。鸣什么呢?又无鸿鹄之志惊人,它怎么也看不到,沿江的别墅群正往这边开拔。在不远的机器轰鸣里,沉闷的打地基声也可以忽略。就这样,在水泥包围的缝隙,一群鸡安闲自在,享受着宿命,找虫子,抢食,上架,打盹儿,用灰沙洗澡,当然,还会生很多白净的蛋。
楼东的一棵榕树正值生命的旺盛期,枝丫探上护栏,绿叶层层覆盖,撑开一片密不透风的帐篷。楼顶除了晾衣棚、热水器外,就是太阳光、雨水。我在楼顶经营心情,在盆里种植。盆一律是陶瓷的,来自单位购的年橘。年年元宵节后,橘树移于植物园,陶盆抬上楼顶,运土,掺杂沤烂的树叶,一年搜罗两个,如此已有十来个了,横斜摆布方阵,养花草,也种青菜。
种植随心,除了两盆小葱是买的籽撒种的外,其他随缘。土豆发芽了,埋土里;芫荽、芹菜掐了茎叶,根埋土里;捡了食堂扔掉的红薯葶,插土里;择菜的杂碎儿也丢盆里,化腐烂为绿肥。也会有出其不意的惊喜,土里钻出一稞辣秧儿,秧儿没多大,辣椒倒挂了好几个,细条条的,害羞地躲在叶底似乎娇弱,其实很有脾气。出去闲走,遇到栽苗圃的,见有鸳鸯茉莉,欣然讨得一株。它养足精神就放花,花朵小巧,花瓣若瓷,香气馥郁,跟栀子花有一比。有趣的是同一植株上开双色,小夫妻吵架似的,一朵气得脸色发白,另一朵脸憋屈紫了,闹着别扭,也不会分开。指甲花籽是从老家带的,入住东莞后迷失本性,籽入土发芽,开花又结籽,一年四季,乐此不疲。去社科医院,见人家门前一片粉豆花,采了黑豆扔盆里,花开了,白的红的小喇叭,向着黄昏吐香,香气淡雅而悠长。盆栽还有芦荟、红掌、火龙果,被离去的同事抛弃的,被洪水冲来的,一并收养,在我呵护下绿的绿,红的红。
一天要上楼顶两次,晾晒衣物,给绿植们浇水。晴好的周末,也总有半天耗在楼顶,榕荫下置桌,放凳,沏一壶凤凰单枞,听风吹过桉树林,数鸟鸣滴落杯底,坐花香里翻书,或者干坐着,等一只蝴蝶翩然飞来。草木次第打开内心,释放各自的气质,静静地看着,越看越欢喜。
楼顶,离地面也只是一丈多高,却明媚了我的心情。楼台观景,侍弄草木,使我从中得到一种力量叫安静,仿佛打工日子的磕磕绊绊被潮水冲走了,仿佛灵魂从一根薯秧上回到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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