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秋乌水各芬芳

潮州日报 2020-11-17 11:18

那天,我们几个朋友陪璇秋去牌坊街,我们穿过开元前,直入大街,这地名,是潮剧《荔镜记》中李姐要当引路师,带五娘主婢赏灯要走的地方。这种场合,很容易让人进入戏中,觉得我们有点李姐的身份。

坐下喝工夫茶时,我忆起璇秋老师曾在一个场合,谈及当年准备排演《荔镜记》时,曾到福建去看同一题材的梨园戏《陈三五娘》,福建那边说当时是五娘勾引了陈三,而我们认为不对,是陈三勾引了五娘。

是不是有这回事:

座中的作家黄剑丰就说:“秋姨,是2014年在广州,我主持的《璇韵秋声——姚璇秋潮剧艺术品鉴会》上说的。”璇秋听后直点头。

我说:这是一种民间文化,很有意思。

过后,我找到《璇韵秋声》的文字记录。璇秋有这么一段话:“陈三五娘潮剧我们原来有一段最古老的,叫《大难陈三》。当时在潮州,黄碧琚五娘是真人,福建这个陈三也是真人真事。他们就做非常正派的(处理),说陈三去观灯,是女方来勾引他。我们潮州这边就不服,说不是,是一起观灯的时候陈三主动去勾引五娘的……

这是戏外的故事。后来的戏,两台都一样,是双方观灯偶遇,陈三听五娘讲花灯故事,文才毕露,惊奇不已;五娘因读了陈三遗落扇子上的自题诗,也深有好感。应该说:互有好感,这样处理,没有谁勾引谁,大家都满意。

这几乎是编剧先生当时唯一的正确选择。但我觉得,60年前的这两台戏的编剧,思想还比不上近600年前《荔镜记》的写戏先生开明。单看他们使用勾引一词就能感受几分。青年男女相悦,一方主动示爱,怎么忍心用勾引一词来贬损人家呢?

明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刻本《荔镜记》,其上栏附刻《颜臣》戏文的来龙去脉,饶宗颐教授和吴国钦、林淳钧两位戏曲研究专家,有极详细的考证,称“这是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

陈彦臣与连静女是一对邻居,自幼青梅竹马,长大了,都熟读诗书,常有诗词酬唱。静女有一天,写了一首诗要求相会,托人带给彦臣,彦臣得诗歌,于中秋夜到来私会成就好事。这事被连静之母闻知,就阻其再幽会。但两位年轻人仍频频私会,终于被母亲当场抓住,送到官衙,被判入牢。几年后,有位叫王刚中的宪台出巡,闻知此事,进行重审,知两人之爱至深,判其无罪,成为合法夫妻。

有意思的是,吴国钦、林淳钧二位在引述这个故事时,加进一句“值得注意的是静女大胆主动行事。”

实在很值得注意,不说静女勾引陈彦臣。我很赞赏刻本把《颜臣》附在《荔镜记》上端,刻本的主事者是极欣赏静女的主动的,也是支持王宪台判其为合法夫妻的,甚至略有以静女作五娘榜样的味道!

我们现代编剧,真没有《颜臣》编剧的胆色,更没那个开明度。潮剧《荔镜记》也好,梨园戏《陈三五娘》也好,剧情几乎一模一样,陈三与五娘赏灯相遇、相悦,谁也没有主动“勾引”谁了,很文明了,两个剧种的观众都满意了吧?

可是,我觉得“勾引”一词肯定深深地影响着两地的艺术家。梨园戏的五娘扮演者苏乌水,会认为那位潮州女子当年勾引了她们泉州的陈三,会在表演中不知不觉流露,她不可能像潮剧的姚璇秋一样含蓄、内敛和软弱。那些极微小的表露也许一般观众意识不到,但大戏剧家田汉感觉出来了。姚璇秋和苏乌水的表演他都看了。他写了一首七律在《人民日报》上发表,开头二句即:

争说多情黄五娘,

璇秋乌水各芬芳。

剧情完全一样,为什么不是同芬芳,而是各芬芳呢?因为表演风格有不同。而她俩心中那个“是我勾引了陈三”和“是陈三勾引了我”的民间议论,也许是原因之一。你说呢?

其实,我们熟知姚璇秋,她并没有谁勾引谁的影子,只知是互相欣赏,爱得纯真。

这才是各有芬芳的区别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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