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村23座碉楼筑成抗日“丰碑” 76年前，在这些碉楼的掩护下，珠江纵队以小代价重击日伪重装部队
1945年2月28日拂晓，日伪380余人携带山炮等重装向驻扎在三乡白石村的珠江纵队第一支队进攻。珠江纵队参谋长周伯明与一支队队长欧初带队奉命迎敌。他们利用白石村高高矗立的碉楼为掩护，与敌激战。以1死5伤的代价，击毙击伤日伪军40余人。经此一役，日、伪军龟缩于据点，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为五桂山抗日根据地及附近地区赢得了长达四个多月的安宁，这批碉楼已被群众誉为抗击日军的“英雄碉楼”。
76年后，本报记者再访白石村，虽然没能见到那些曾经英勇无比的老战士，但当年立下赫赫战功的碉楼，作为那场战争的见证者，依然矗立老村，成为人们寻找红色文化的历史宝地和游客网红打卡点。
文/本报记者 卢兴江
图/本报记者缪晓剑
历史回眸
那场令日伪军闻风丧胆的战役
3月15日下午，白石村门前大巷。
踩着一百多年前的青石板，白石村宣传委员罗玉卿将记者带到了一位老人家里。老人叫李岸生，白石保卫战的见证者，战役发生时，他只有10岁。在他的记忆中，第一批日军是骑着高头大马进村的，谁家鸡窝里有蛋，日军直接就摸走了。 一天拂晓，枪炮声在村中响起，他才知道，日伪军远不止抢东西那么坏。
那个拂晓究竟发生了什么？记者结合李岸青的讲述，参考《珠江纵队图志》《中山党史》等有关文献，再现那场发生在76年前凌晨的战役。
■日军计划夜袭 游击队破例还击
1945年2月27日，活动在五桂山区的抗日游击队珠江纵队第一支队，给了盘踞在石岐、神湾两地的日伪军沉重打击，周伯明和欧初带领部队转移到白石村休整。
此前，先遣队已对白石村摸了底细。白石村总户数虽不足百户，但侨眷侨属众多，这些侨眷侨属在海外打工淘金后，回到村里，修建了大大小小几十座碉楼，全部高于其他民房。
休整部队时，欧初料定日军一定会报复他所率领的珠江纵队第一支队，因此，到了白石村，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在白石群众的协助下，沿村子外围修筑工事，村子后山的麻石通过人扛马驮，源源不断运输到施工现场。同时，游击队还加固了村子的碉楼，楼顶安装了枪炮，随时准备与敌军作战。
接连遭受打击的日伪军恼羞成怒，早已声言要全力报复游击队。特别是伪三十师所属梁雄大队，其派驻在神湾山头上的一个前哨排被游击队摧毁后，可谓气急败坏，对游击队恨得咬牙切齿。得知欧初带领的游击队在白石村休整，梁雄马上赶往石岐日军本部，自告奋勇，求日军出兵一同围剿。
日军指挥官一听，眼中钉肉中刺到了白石村休整，这是老天给他们剿灭抗日武装的绝佳机会，非常高兴。当天，日军发出紧急动员令，派出100多名日军，联合盘踞坦洲等地的伪军300余人，当晚就向白石村进发，准备打游击队一个措手不及。
实际上，梁雄的一举一动，很快就传到了珠江纵队司令部。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是把部队拉回槟榔山，避其锋芒，还是坚守白石，就地消灭来犯敌军？以往，遇到这样的情况，游击队没有硬碰硬，而是转移阵地，由此带来的问题是，敌人利用了游击队这个特点，肆意骚扰。纵队司令部仔细研究后，决定一改常规，狠狠地教训一下敌人。为确保这场保卫战取得胜利，珠江纵队派了参谋长周伯明亲自指挥战役。
■一枚接一枚炮弹在村里爆炸
周伯明到达白石村后，立即会见欧初，传达了司令部的决定。此时，欧初已经把部队驻地的岗哨布置妥当。周伯明还有些不放心，在欧初的带领下，在村子里转了一圈，看到村里几十座碉楼已经被武装后，就放心了。但见碉楼高高矗立，窗小、墙厚，十分坚固，而且四面都做好了射击孔，弹药和枪手已经各就各位。“我们可以做篇好文章了！”周伯明满怀信心对欧初说完，两人回到战地指挥部。
2月28日，拂晓前。两名战士在白石村以西巡逻时发现日军，后撤准备报告情况时，遭到日军开枪射击，一名战士不幸中弹牺牲。
听到枪声后，游击队的七个班按部署，快速进入村内七个火力点，部队主力则隐蔽在村西南的百亩荔枝园里。周伯明和欧初登上枪眼对着村口的碉楼，指挥战斗。
天微微亮，雾气笼罩下，能见度很低。周伯明拿来望远镜观察，正好看到一名日军正靠近我军牺牲战士身边。“拿枪来！”战士立刻给周伯明递过一支步枪，瞄准，“砰！”枪响，日军士兵倒地。日军不敢贸然行动，一阵平静后，另一名日军接近受伤同伙，企图救人。结果又被周伯明一枪撂倒。
20分钟后，雾气渐渐散去，从碉楼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敌人的部署。这支敌军从没与游击队有过巷战，也不知道白石村的火力部署，呆在村外的公路上没有及时采取行动。
早上8时，日军开始摆开了架势，持枪士兵分散慢慢向白石村靠近，炮兵则在离村口700米开外架起了3门山炮，零星发炮试探游击队火力的同时，给持枪士兵作掩护。周伯明没有着急，他下达命令，让敌人靠近了再打。同时，安排一名战士，执行一项特殊任务，专门数炮弹声，数到第六十响时立即报告。
原来，周伯明早已胸有成竹，日军有30余名炮兵，每人最多背两枚炮弹。炮弹打完，就是游击队开火之时。
一枚接一枚炮弹在村里爆炸，所幸的是，村里的大人小孩早已被转移到后山的防空洞里，包括刚满10岁的李岸青。“炸弹爆炸的声音很大，我很担心游击队的安危，也担心我家的房子会被炸毁。”李岸生说，轰炸结束的当天晚上，他就和几个小朋友一起跑回村里，看看村子给鬼子炸成啥样了，结果满目疮痍，不过，自家的房屋完好无损，不远处最威武的一座碉楼受损严重，门边被炸出一个大洞。
■60发炮弹打完 敌军溃败白石村
敌军士兵距离村口工事大约100米时，周伯明果断下令：“打！”一时间突，枪声齐发，十几个前面带路的伪军和日军被放倒，其他日军立刻后撤。
进攻受挫，日军立即调整兵力部署。一路向村两边突进，占领两旁山头，企图切断游击队退路；一路退到村外200米处，准备在机枪的掩护下伺机强攻。周伯明给埋伏在荔枝园里游击队主力下达命令，向试图占领山头的日军猛烈开火，日军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击退。
负责正面进攻的日军调集20挺机枪，集中攻击村里的碉楼，掩护步兵向前突进。然而，不惧敌军火力的游击队依旧居高临下，沉着应战，冲在前面的伪军和日军士兵一个接一个被放倒，几乎是弹无虚发，敌人的第二次进攻被瓦解。
中午十二点，日军集中火力攻击周伯明指挥碉楼前方的一座碉楼，3发炮弹先后击中碉楼，大部分崩塌，驻守碉楼游击队员已有4人负伤，但全班依然坚守阵地。指挥碉楼也中了3发炮弹，所幸那座碉楼十分坚固，只是轻微损毁。
战斗打响五个小时后，日军见强攻不能奏效，便打起了鬼主意，他们吹起冲锋号，佯作进攻，企图扰乱游击队军心，主动进攻。周伯明冷静分析，认为这是敌人的阴谋，按兵不动，敌人不靠近到200米内，不开枪。后来，日军又组织伪军发动了几次冲锋，都被游击队狠狠地打了回去。随后，不管日军如何督战，伪军再也不敢出来了。
下午四点左右，日军又开始用炮轰炸碉楼。不过，一阵过后，炮声逐渐稀少了。“报告，敌人已经打了60发炮弹！”周伯明听到士兵的报告后，判定山炮威胁解除，立即命令主力主动进攻。一时枪声四起，杀敌之声震撼山野，日军乱作一团，慌乱中撤走。游击队一直追出了两公里多才收兵。
此后，日军再也没有向白石发起进攻。
白石村保卫战，以最小的代价（一死5伤和消耗一千多发子弹）换取最大的胜利（敌军死伤40多人），打出了抗日游击队实施防御战的先例，也换取了五桂山及附近地区近4个月的安宁。
红色传承
斥资修复碉楼红色线路已见雏形
李岸生虽然已经86岁，但精神矍铄，说话掷地有声。他一边给我们讲他当兵时的故事，一边将我们带到了那个曾经令伪军和日军最害怕，他口中最“威水”的碉楼。这个碉楼处在门前大巷6号，属中山市历史建筑，不可移动文物。
刚靠近，就见该碉楼明显高于周围其他民房，南洋建筑风格也让它有种鹤立鸡群的自豪感。碉楼高三层，距今已有百年历史。因为楼门紧锁，我们也无法进入其中。不过，门的一侧有明显修复过的痕迹。李岸生老人介绍说，“这个地方正是当年鬼子炮击所留，地下的弹坑后来被填平了。”
76岁老人龚林恩的家在青石条铺成的巷子边，打开大门，进去不到10米，就是她父辈留下的碉楼，编号为“白石村中大巷22号碉楼”。借助手机电筒，通过狭窄的木梯，我们攀爬到三楼顶，不仅整个村子尽收眼底，分布在白石村现存的其他22座碉楼也看得清清楚楚。
《白石村民俗文化读本》记载，白石碉楼大多建于清末至民国时期，由于金山客在异乡淘金的年代正值盗匪猖獗的乱世，为了防止土匪们的“明枪火”，金山客便回乡斥资在自家祖屋旁建造起高大坚固、易守难攻的碉楼，不想在抗日战争中，这些碉楼也起到巨大的作用。
碉楼除外，村干部还将我们带到了村里的白石环人民会堂。这个会堂建于1974年，去年，村里投入资金做了修复和升级，里面除增加了图书馆，白石村民俗文化室外，还设置了党史展览区 。
汤桂洲是白石村党委书记。采访时，他正和有意向的旅游企业洽谈。他认为白石村的文化历史基础很好，交通便利，非常适合开发红色文化旅游线路。实际上，每到假期，白石村的碉楼都会吸引青年学生类游客前来参观写生，因为碉楼不仅建筑风格独特，“英雄碉楼”的历史背景更让这些游客流连忘返。
为方便游客旅行，去年，村委已经投入70万元，对23座建于清末至民国时期的白石碉楼以及碉楼之间的道路进行了修复改造，道路加铺了青砖。同时，白石环人民会堂也得到修复改造，只是将这两个景点连接起来，就是一条有价值的线路。“牢记革命历史，传承红色文化，在这里将变得意义非凡。”汤桂洲说。
绿色发展
污染企业“请”出村低效工业园拟改造
白石村位于石岐以南18.3公里、三乡镇政府以西4公里处，面积9.3平方公里，辖10个自然村，常住人口3300多人，共16个村民小组。白石村还是三乡镇历史较悠久的村之一，唐代彭英在这里定居，后来本市沙溪镇源兴里汤姓人迁此。
近年来，白石村的各项建设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投入350万元铺设了下水道、自来水工程；投入近千万元修建了贯穿全村的水泥公路；投入800多万元建起了极具设施完备的学校和幼儿园；投入200多万元建成多功能的公园；投入500万元架设了20公里高低压电等供电工程；投入3000万元建造了110千伏变电站及附属高压线路工程，550千伏桂山变电站正在筹建中。
白石村在三乡镇地方经济建设中同样发挥着重要作用。全村共有四个工业区：白石第一工业区、第二工业区、麻斗工业区和兴塘工业区。现已有260多家厂企在该村投资设厂，外来员工达22000多人，有1100多间商铺，有白石和麻斗两个市场，有1000多人就读的白石环小学和市级的白石幼儿园，有老人活动中心，白石派出所，三乡医院白石分院，碧华公园，白石文化广场和灯光球场5个及多个村中休闲公园，有壹加壹、置和、万锋等大型商场，村内公路四通八达，公共汽车贯通全村的每一个村落。
汤桂洲说，受诸多因素影响，白石村的发展最近几年还是慢了一些，不过，绿色发展的思路一直没有改变。白石村原来有一些企业效益很好，也给村里的集体经济带来不少实惠，但污染较大，白石村两委考虑再三，劝这些企业搬离，所以，白石村已经没有会产生污染的企业了。
新的一年，汤桂洲说他们将全面改造建设村所属的大坑塘片区和麻斗片区。其中，麻斗片区属产城融合及低效连片工业园改造项目，面积约2000亩，改造意愿调查公告已发布。“如果这两个项目能如期改造完成，将直接带动村容村貌的改善，乃至乡村振兴和文化传承。”
汤桂洲信心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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