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家弃业不求回报 扎根深山带富一方 鼎湖志愿者温金才的跨省区扶贫路
西江日报记者 陈洁 刘小洪
10月的深夜，广西昭平的大山中已有几分寒意。一辆裹满泥巴的商务车停在寂静的镇上，温金才从数十公里外的贫困村回到宿舍，简陋的厨房里只有面条和几颗红枣，糊弄一下就是晚餐。几个小时后他还得赶到另一条贫困村。一年半前，这个来自广东鼎湖的小老板因为一个承诺，放下了一切到这异乡扎根，从零开始一场漫长的奋斗。
一个特殊的志愿者
在昭平，秀丽的桂江蜿蜒而过，江水往东奔向西江与肇庆。和蓬勃发展的鼎湖区相比，昭平的日子并不好过。昭平县是国家贫困县，2018年，全县有三分之一的行政村未走出深度贫困。村集体收入、农民收入长期徘徊低点。在粤桂扶贫协作的牵线下，肇庆鼎湖结对扶贫贺州市昭平县。
鼎湖满怀斗志要为昭平“斩穷根”，但是，工作到底该怎么开展？昭平地形为“九山半水半分田”，土地资源匮乏，更缺乏带动力强的产业基础，可谓一穷二白。
经过一番深入调研，2018年6月，鼎湖派出驻昭平扶贫协作工作组，并自发组织56个单位与每一条贫困村“一对一”结对。在这支扶贫队伍中，不仅有政府机关单位，还有17家民营企业，以及一位特殊的志愿者温金才。他扶贫不但不领工资，还因为常驻昭平放下已经稳定经营的生意。
中央扶贫工作一再强调要建立稳定脱贫长效机制。鼎湖在实践中认识到，产业扶贫要实现这一愿景，需要解决可持续性问题，以常见的种养产业为例，当地须掌握成熟稳定的生产技术。经营上，要让贫困户得到“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以激发贫困户斗志，真正带动地区稳定脱贫。
正因如此，鼎湖找到了温金才。扶贫工作组看中他有几个原因：他是鼎湖专业合作社联合社总经理，有技术有资源。同时，他是老党员和退伍军人，在地方政府的历次中心工作中，他都带头响应。一开始，动员温金才的人心里没底，▲紧接01版
但听完扶贫协作工作的意义，温金才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带着几件简单的行李和积蓄，开着自己的国产车，踏上了去昭平的路。
不惧“冷水” 埋首工作
经过一番摸索，温金才和扶贫同事们确定了一个重点方向：竹鼠养殖。昭平县山清水秀，绿水岸上遍地青竹。竹鼠以鲜竹为主食，具备发展的天然条件。关键的是，工作组仔细算过一笔账：每只竹鼠的喂养费用只需要0.2元/天，批量上市后扣除成本和损耗，纯利润可达122元/只。而且竹鼠一年可繁殖两三胎，100只母鼠一年能带来6万元的纯收入。
这是温金才最熟悉的行业，他认为凭着自己在市场磨出来的经验，要成功并不难。但现实很快浇了他一盆冷水，贫困户久居大山中，对于“外人”的发展建议怀疑、观望，很多工作难以开展。扶贫工作组没有退缩，决心把工作做得更扎实，做出成绩形成示范。
五将镇南兴村合作社是最先办成的示范点之一。温金才和扶贫同事们从一块砖、一条水管开始琢磨，“太多讲究了，竹鼠喜静怕热，选址要安静，散热降温要做足，水帘不能高了也不能矮了……”温金才一人身兼设计、监理、技术等职，有做不完的功夫，说不完的话。他执着于每一个细节，鼠舍建好后要进鼠苗。部分供应商是他多年的合作伙伴，但每一次采购前，他仍然坚持“突击检查”，“怕鼠苗不健康，买回来养不大”。在工作组的努力下，南兴合作社两次扩建，在栏竹鼠1000头。
温金才和同事们心里有一盘清晰的棋。他们以市场标准来衡量昭平竹鼠合作社的产出，认为扶贫产业不能有兜底心理，要敢于到市场上拼搏，今后方有进一步发展壮大的空间，“扶贫可以验收，但产业建设没有终点，要一年一年比一年好”。
项目要落地生根，必须有一支当地的队伍。工作组在昭平培养农村青年当养殖技术员，温金才喜欢那些肯吃苦、上进、有责任心的年轻人，“以后昭平要靠他们带动”。温金才通过“传帮带”，手把手教年轻人技术，带着他们一次一次跑广东的交易市场，把自己积累多年的客户资源交给他们。根据制度，技术员可获得合作社利润的20%，合作社利润越好，技术员的收益越高，倒逼技术员不断提高技术和管理水平。
南兴村的李长文是其中一位在培技术员，他今年32岁，几年前回乡创业养竹鼠，但技术不成熟，而且缺乏市场，不敢再扩大规模。听说广东人来办扶贫合作社，他第一个举手支持。他跟着温金才每天扎在鼠舍前观察学习，学到很多“真功夫”，什么时候加米糠或者玉米浆，怎么分辨不同的鼠苗，常见病和应急处理等等。“原来都是有讲究的。”他向记者表示，过去对销路毫无认识，但跟随温金才到深圳等地的市场考察后，这一担心烟消云散。他深信合作社将来一定有大发展，可以带动全村脱贫。
“火苗”照亮扶贫路
扶贫工作事无巨细，非常辛劳，但村民有了奔头和希望，扶贫工作组便觉得有了回报。大广村村民陆振标是一名年近50岁的残疾人，2018年被招为合作社养殖员，平日负责喂养和清洁竹鼠，十分负责任。记者抵达时已是深夜，陆振标还在精神抖擞地清扫鼠舍。他远远看到温金才，立即高呼一声“班长”！温金才走了一圈，发现青竹不合竹鼠胃口，提出更换品种，陆振标仔细地听着，并立刻提出下一步建议。谈到这一“事业”，陆振标眼神立刻亮了起来。他说在合作社学到了很多“干货”，今年他申请了扶贫贷款投入竹鼠养殖，“我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一定要致富”。
眼看着合作社一步一步搭建起来，一些贫困村从怀疑、观望到相信，主动提出了建设合作社的邀约。
9月29日，位于文竹镇的竹鼠产业指导办公室揭牌成立，温金才任中心副主任、产业发展顾问，“我们现在将每一步做实了，以后昭平自己走，才能走得稳。”温金才说。
鼎湖经验两次入选国家典型
截至目前，鼎湖区已协助昭平县34个贫困村建成竹鼠养殖、黄牛养殖、灵芝种植等项目，这些项目每年可为贫困村增加集体经济收入5万至10万元。鼎湖“全覆盖”的实践经验两次入选国务院扶贫办典型案例。
昭平的面积几乎相当于6个鼎湖。一座又一座大山将昭平切割成碎片，山路盘旋，镇与镇彼此相隔数十公里，个别甚至需坐渡船再走山路方能到达。到昭平1年6个月，温金才一半时间花在路上，每天加一箱油，换了11条车胎，至今累计跑了15万公里，有时候从一条村到另一条村，回到宿舍已是凌晨。他直言：“到昭平前什么困难都想到了，唯一没想过每天要跑这么远。”
竹鼠合作社的收益按照4：4：2的比例，分配给村集体、养殖员、技术员，销售收入直接汇入合作社的集体账户。鼎湖扶贫单位、温金才从不在合作社获得任何报酬。记者采访时，温金才正好收到某企业来电，对方看中竹鼠养殖的前景，提出承包经营，但希望温金才可以继续管理，并开门见山提出了“干股”的承诺。温金才一口拒绝：“服务可以，但这是昭平贫困村的集体项目，我不能从中拿一分钱，这是我的底线。”
“你现在是一名合格的党员了”
有时候看着清澈见底的江水，温金才心底暗自感慨。1995年，20岁的温金才入伍来到广西，还在这里光荣入党。他未曾想过，自己会在不惑之年带着新任务，再一次回到广西的大山中。他坦言“压力好大，希望做到最好，对得起鼎湖和昭平的托付”。深夜的山路上，只有两束车灯照亮道路，为了驱逐倦意，他习惯打开车里的军歌，把音量调到最大，一边听一边唱，拿从前的经历鼓励自己，“要体现党员担当，保持军人本色”。
今年春节后，温金才多年的拍档温金汉也从鼎湖来到昭平，加入扶贫志愿队伍。两个人互相陪伴走过了数千公里的山路，解决了一个接一个的困难。温金汉也是一名党龄21年的老党员，两人在深夜山路上想象昭平的将来，打趣对方：“你现在是一名合格的党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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