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与十九 □ 邓伟林
秋夜微凉,如水的月光透过轩窗旁的竹叶,淡淡地照在纱帘上,它是来为我和妻子小云的结婚纪念日送诚挚的祝福的。
客厅的桌子上,十九根点燃的小蜡烛插在心形的蛋糕中,跳动的火焰发出光芒,映在我和小云的脸颊上,绯红绯红,更见甜蜜……
我们一起在烛光前许愿,愿我们夫妻互敬互爱,白头到老。烛光渐渐熄灭,小云轻轻地打开放在蛋糕旁边的小锦盒,往锦盒里放进两颗小红豆。这是去年深秋我俩在七星岩风景区天柱岩山脚下拾取的。不用数,我们都很清楚。小锦盒里一共珍藏了四十颗红豆。我俩相识二十年,结婚十九周年。这些深红的小豆子,给我们带来了缘分,带来了相守三生三世的盟誓。
1998年的深秋,我和几位朋友到七星岩风景区游览,那美丽的湖光山色让我们陶醉。当我们来到天柱岩准备攀登时,我无意中看到一位穿花裙子的姑娘,只见她一会儿抬头望着石崖边的树木,一会儿又俯身在草丛里寻找着什么。我正想和她聊聊,却因为“大部队”已到前面去了,我随着朋友匆匆往山上去。爬上天柱岩,远眺肇庆,一城风光尽收眼底。可是不知为什么,这姑娘的影子,却不停地“打扰”我。我想快步走下山,去看看这位姑娘还在不在。
哦!还好,她还在那地方。这时,她纤细白嫩的手指上多了两颗鲜艳的小豆子,应该是刚刚捡吧。
我走过去问:“姑娘,你刚在找什么呀?就是这个吗?”
姑娘看了看戴黑框眼镜的我,有些羞涩地小声说:“我在寻找这个,小红豆。”说罢,她把两颗豆子放在软玉般的掌心里。我往前靠近一些,拈起一颗仔细看,殷红色的豆子,像心的形状,表面光滑油亮,比普通的豆子好看多了。
“多漂亮的豆子啊,我也捡些回去。”我说。
她笑了笑说:“如果你喜欢,这颗红豆送给你吧。我在这里寻找了很久,才捡到两颗。这豆子可遇不可求,送你一颗留个纪念吧!”
我把小红豆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可喜欢了。我连声道谢,并从背包里拿出记事本,撕下一页,小心翼翼地把豆子包起来。我们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算是交了个朋友。随后,姑娘就向大路那边走去。可没走了几步,她又回头看看我,接着笑了笑说:“刚才忘了说,我叫小云。”我霎时不知所措,心怦怦地跳得厉害。
回到广州,我迫不及待地查找这小红豆的资料。原来七星岩野生的红豆树果实,就是闻名遐迩的南国红豆,又名相思子。唐代诗人王维《相思》千古传诵,而诗中所写的红豆究竟是何地产物,这引起大文豪郭沫若的极大兴趣。为此,他专门到岭南考证,最终在肇庆的七星岩找到了此物,并在七星岩深情地写下了“七星落地上,天柱立中流。山多红豆树,窗对白凫洲……”
弄明白相思子的含义,我就更喜欢这小红豆了。我给小云打电话,虽然刚认识,但在电话里我们就像老朋友一样,从红豆的生长环境说起,说到了王维的诗,说到了学习,说到了工作……渐渐地,随着友谊的加深,我们谈到了家庭和生活。一年之后,我们走到一起,小云成了我的妻子。
结婚蜜月旅行地,我们选择七星岩。我们在天柱岩红豆树下相识,是红豆促成了我们的美好姻缘。故地重游,有说不出的兴奋。这次,我们捡拾了很多红豆。妻子说:“从现在起,我们每年都来这里拾两颗红豆,到金婚纪念日,就会有102颗了。到那时候,红豆串成项链,在儿孙面前给我戴上,好吗?”我高兴地点头。
转眼间,十多年过去了。每年结婚纪念日前,我们都重游七星岩,更不忘在老地方捡些红豆,挑两颗最好看的,珍藏在小锦盒里。这些豆子,见证了我们的快乐生活,也见证了我们的相互扶持,更见证了我们的患难与共与风雨同舟。
每逢结婚纪念日,我们都不忘把红豆拿出来看看,一起回忆当年的故事,品味其中的甜蜜与温馨。
七星岩的红豆,像一颗炽热的心,像一滴鲜红的,奔腾的热血。它蕴藏着相思,蕴藏着真爱。
我和妻子小云都读懂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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