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金桥头亦故乡
沈华山在赤坎安居下来,就托一位亲戚将沈定庵和两位侄子带到湛江,但路上遇到日本人检查,被送进了难民营。之后,沈定庵独自坐火车到上海,乘坐济南号海轮到香港。在绍兴同乡开设的同盛源杂货店联系下,乘坐大宝石轮船到广州湾。沈定庵出生于1927年,1941年到广州湾时只有14岁。他来到广州湾之后跟父亲和庶母学习书画和篆刻,还师从冯凌云、林众可、荆嗣佑等人学习书法,沈定庵在《我和隶书》中提及,“大约在我十四岁的那年,父亲为我敦请了一位广州湾的宿儒冯凌云先生(他是前清的拔贡)。冯先生主要讲授史书及诗古文字,亦善隶书,他的隶书近乙瑛,较为工整,在广州湾是首屈一指的。”同时跟随冯凌云学习的还有霞山上林寺云峰和尚,解放后任广州六榕寺住持。
遭遇变故后,荆嗣佑想资助沈定庵坐飞机回去,沈定庵经过考虑,还是决定留下来广州湾继续作书画。同乡胡静澜也想将他介绍到银行工作,沈定庵表示暂时不想到社会工作,只想继续画画。胡静澜承诺沈定庵如果需要画画用具,可以到他经营的联合书局取就行。于是沈定庵开始在家门口弄一个架子画画。
1946年广州湾收回,改名湛江市。沈定庵想回乡,但没有钱,就在赤坎侨商别业办了一场书画展览。当时曾花5块钱在《大光报》登广告,并得到湛江市首任市长郭寿华的赞赏。然而字画一幅也没有卖出,但是通过这次展览认识了“中央信托局”湛江办事处的一位专员李志刚,他也是浙江人。因为办事处刚成立,需要一个画画和抄写的人,李志刚就通过冯凌云请沈定庵去应聘。所以沈定庵成了“中央信托局”的一个雇员,专门负责收租,工资比正式政府工作人员还要高,是一个不错的工作机会。
1947年,沈定庵第一次到雷州游览,当他看到天宁寺牌坊苏东坡题写的“万山第一”四字,出于对苏东坡的崇拜,就到街上买了纸墨和棉花,叫寺里一个小和尚搬来梯子,爬上去将“万山第一”拓下来。等到1948年离开湛江的时候,沈定庵将拓片带回绍兴。该牌坊已在“文革”中被毁,沈定庵得知后将拓片送回雷州。符秉孟《沈定庵与“万山第一”》一文记述,“沈定庵爱"万山第一"拓片如奇珍异宝,已经珍藏了四十多年。当他于1987年南游湛江而重到海康(今雷州)时,发现新立石坊"万山第一"面目全非,才知道八百多年前的东坡墨迹,已毁于十年浩劫,感到非常痛心。为使东坡此一手迹长存,他慨然以所藏拓片捐献海康,还亲自留题,志其所以:"余四十年前客岭南时,手拓。今春重游古刹,惜原额已毁,归里检寄旧拓奉天宁寺供养,并识数语用志因缘。丁卯八月山阴沈定庵。"”沈定庵托人将拓片带回湛江,在1988年1月下旬参加拓片捐赠仪式,并在三元塔公园举办“沈氏一门书画展览”,为三元塔公园题“天长地久”四字。
上世纪80年代之后,沈定庵几乎每年都回来一次湛江探亲访友,多数由胡静澜之孙胡贤光接待,回到赤坎老街怀念往昔时光。沈定庵说:“每年清明我都回湛江祭扫,并同乡亲朋友们聚一聚。以前最多时候有三十多名留在湛江的绍兴同乡,现在除了胡贤光,基本没有了。湛江是我第二故乡,我写过一副对联:"山阴道上是我家,寸金桥头亦故乡"。”
沈定庵在书法上具有很高成就,是中国书法家协会第二届理事、兰亭书会名誉会长、西泠印社社员、浙江文史研究馆馆员。沈定庵是举国闻名的书法家,与湛江文化界保持着密切联系。1986年,湛江市书法家协会邀请沈定庵父子到湛江讲学和开办书法展览。1991年,沈定庵参观坡头塘博村文化楼,得知该村书法氛围浓厚,欣然题字“贵在风气”。2019年3月22日,他与湛江书法家交流,并为湖光岩题字,落款为:“公元二零一九年岁在己亥二月,山阴沈定庵为第二故乡湛江湖光岩胜迹书,时年九十有四。”从广州湾到湛江市,改变的是地名,不变的是沈定庵记忆深处对于第二故乡的眷恋与热爱。
主要参考文献
娄国忠:《扬名岭南的绍籍海派书画家沈华山》,《绍兴县报》2013年8月25日第7版。
谭启滔:《书画家沈华山广州湾遇难前后记略》,《湛江文史》第26辑,2007年。
李宜珍、吴子祺:《寸金桥头亦故乡——沈定庵忆书画生涯》,未刊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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