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耀庭 “民国船王”的家国情怀

云浮日报 2020-03-01 07:47

民国时期广州“李务本堂码头”时任复安船务公司买办的顾耀庭中西合璧的顾耀庭故居战时的药品救护包民国时期来往于省港航道的客货轮通讯员谢子辉

说起新兴县惠能中学所在地的前身——耀林园农场,新兴县城许多老街坊都还记得。但要是问起耀林园的开创人是谁,恐怕很多新兴人都不太清楚。

其实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新兴县城,耀林园的主人可谓闻名遐迩。他就是近代爱国实业家、被誉为“民国船王”的顾耀庭。

官宦世家的跌宕史

顾耀庭,又名荣登,清朝光绪十四年(公元1888年)出生于新兴县新城镇司背坊顾氏家族的一户破落的官宦世家。

司背顾氏家族在近代史上的新兴县城可以说是望族。从清康熙年间始,司背顾氏族人中就出了不少文武秀才、国学生,得功名成就者也数不胜数。从顾耀庭的高祖父顾?开始,直至其祖父顾万年,历代的顾家人都走出有功名成就者。

顾耀庭的高祖父顾?,曾考取武庠生,被清廷例封武德骑尉,为正五品官衔。顾?的长子,即顾耀庭的曾祖父顾章贵,为清道光八年(公元1828年)戊子科武举人,晋封武略骑尉,官至拣选千总,为正六品官衔。顾章贵的长子顾万年,即顾耀庭的祖父,为清咸丰二年(公元1852年)壬子科武举人。

从顾?到顾万年,顾家历经了数代的荣光。然而到了顾万年的儿子顾应元这一代,顾家便开始逐渐衰落。在顾耀庭出生之时,顾家早已风光不再,沦为贫困家庭。

背井离乡,成就一代船王

在顾耀庭少年时期,他的父亲顾应元因病去世。据《新兴顾氏族谱》记载,顾耀庭家有兄弟四人,此外还有姐妹若干。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由于家境贫穷,懂事的顾耀庭为补贴家用,背井离乡,随乡人在广西梧州至南宁内河客轮上当雇工。不久,又跟随他的姐夫往香港谋生,在香港复安船务公司当轮船工人。

由于顾耀庭工作勤奋,刻苦耐劳,并且善于钻研,很快便升为复安船务公司随船经理,最终升至复安船务公司买办。

从1926至1939年间,在顾耀庭的精心经营下,复安船务公司由最初的一艘货船,发展成为一支拥有“天成”“天生”“天就”“天一”“天定”共5艘带“天”字名号的千吨以上的客货船队。在这十多年时间里,顾耀庭的船队往来于香港、广州、梧州这一条水运航道,载运国内外旅客以及进出口物资,对于当时广东、广西与海外的客运物流起到了一定的沟通作用。顾耀庭在省港的航运领域中逐渐占有一席之地,见证了省港地区航运事业的兴衰,有“民国船王”之美誉。

顾耀庭性格豪爽,为人任侠好客。他名下往来于香港、广州之间的船队,凡是新兴人搭乘的,都一律免船票。由此可见这位“民国船王”的热爱桑梓之情。

“永安百货连锁”走进新兴

除了航运事业之外,顾耀庭还从事实业的经营。民国期间的上海,是中国乃至东南亚地区的金融中心,顾耀庭曾对上海四大百货公司之首的永安百货以及新新纺织厂都入股投资。作为永安百货公司董事的顾耀庭,在当时的上海与许多上流社会的知名人士都颇有交情,其中不乏有杜月笙、虞洽卿、黄楚九等社会名流。

发迹之后的顾耀庭,也带动了不少家族成员就业。如他的族叔顾汉章,就被安排进复安船务公司担任要职,负责管辖其中的一艘带“天”字名号的千吨客货轮船。他的弟弟顾植庭则被安排到上海入股的新新纺织厂任职。两人后来也相继发家致富。

除此,顾耀庭还致力于发展家乡地方的贸易发展,他兴办实业,不遗余力地将永安百货旗下的连锁分店引回新兴县经营,在新兴县城东街一带开设了颇具规模的“永安百货新兴分店”。据悉,这也是新兴最早出现的现代连锁型商店。

对于顾耀庭在东街开设的“永安百货分店”,与顾耀庭故居相邻的一位已逾八旬的顾老太太还记忆犹新:顾耀庭当年在新兴县城开设的永安百货分店,建筑是新颖的广府式骑楼,所经营售卖的货物以及经营模式与总店上海永安百货有限公司如出一辙。

民国时代,永安百货分店的开设,对促进新兴地方贸易的发展起到了一定的促进作用。

直至“公私合营”时代,已退出历史舞台的永安百货分店牌匾还静静地躺在曾经的商铺门口旁。牌匾是花岗岩做的,原来是镶嵌在门楣之上的,上面清晰地篆刻着“永安”二字。

开拓现代林场经营模式

热心社会公益救济事业

1932年,顾耀庭返回家乡新兴县城,在县城东郊鼎村后的荒山兴建耀林园农场,种植了一千多亩的桐油树。耀林园的创办,标志着新兴开始了现代林场的经营模式,作为倡导者,顾耀庭可谓功不可没。解放后,耀林园被国家接收,后来建设成为新兴农业中学。此后,农业中学相继改名为机电学校,之后又合并到了理工学校。2003年在原校址进行改建,最终发展成为今天的新兴县惠能中学。

顾耀庭不仅是一个成功的商人,还是一位热心于家乡教育办学捐资以及社会公益救济事业的爱心人士。大革命期间,新兴县船岗水湄村人叶季壮(新中国成立后首任中央外贸部长)返回新兴县向县民传播共产主义思想和开展革命活动宣传,同时也致力于发展新兴的现代教育。在此期间,叶季壮得到了许多新兴的海外侨胞、港澳同胞的支持。如张珠、顾耀庭、叶春圃等人都资助叶季壮在新兴创办育才中学和育德女子小学。从校舍的建设到经费的投入,顾耀庭都曾大力支持,这足以体现了他对家乡兴学的热情。

爱国船王的“伟大壮举”

1939年,新兴县城多次遭到日军飞机的轰炸,许多人在战争中受到创伤,家园被毁、无钱无粮,生计难以维持。这时,许多新兴的海外侨胞、港澳同胞都非常关心家乡同胞的苦难。当时身在香港的顾耀庭也是非常挂念家乡民众的苦难,他在香港筹款购买了一批药物和医疗器械,以及战地救伤使用的“救护包”,经澳门送回到新兴,将药品和医疗器械捐赠给新兴本地的救护机构,救治被日军炸伤的军民。

此外,顾耀庭还专门购买了一大批“战用救护包”送到广西南部地区正与日军作战的国民革命军陆军第二十七集团军使用,而且他还多次捐款支援在上海与日军正面作战的蔡廷锴将军所领导的国民革命军第十九路军,足见顾耀庭的爱国爱乡之情。

真正让顾耀庭这位“民国船王”闻名于世的是他在1942年香港沦陷时做出的伟大壮举。

这一年,日军偷袭珍珠港之后,日本帝国主义又向英国宣战。香港当时是属于英国的殖民地,由英军驻防。日军在几日之内就从大陆向港岛进军,先是占领了九龙,同时又秘密集结海军、空军包围香港本土。

眼见香港已将不保,这时身在香港的顾耀庭为了不让日军在沦陷香港之后侵占他停泊在香港的船队,在最危急的关头,顾耀庭对日军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民族大义,他命令他的船员将他属下的5艘轮船全部沉没在香港口外的水域。

顾耀庭深深明白,国之将破,何以为家?他以民族大义为重,宁可亲手毁灭了自己苦心经营的船队,也不为日本侵略者所用。就在顾耀庭沉没了他的轮船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1942年12月19日,香港正式沦陷。顾耀庭带着他的家眷悄悄从香港返回新兴隐居。

1944年7月,一代爱国实业家、“民国船王”顾耀庭在新兴县城司背坊家中病逝,享年56岁,后葬于耀林园。

一年多之后的1945年8月15日,日本帝国主义投降了。然而,满身家国情怀的爱国实业家顾耀庭先生,未能亲眼看到日本投降的那一天。

后世纪念

顾耀庭故居位于新兴县城司背坊,相传是顾耀庭1932年回乡时所建造。这是一幢中西合璧建筑风格的二层小楼,建筑外形稳重典雅,是近现代的优秀建筑。故居占地面积约60平方米,青砖瓦木钢筋混凝土混合结构。硬山顶,水磨青砖砌墙,正面屋顶有西式山花。

故居一楼正门设花岗岩石门夹,花岗岩石板勒墙脚,木趟栊门。屋内地面铺设进口花纹地砖,回旋式木楼梯直通二楼。二层楼板为钢筋混凝土结构,室内墙壁均为水磨墙砖砌造,门窗镶嵌彩色玻璃。二楼前面为阳台,为钢筋混凝土楼板,阳台栏杆为钢筋水泥包浆。顶层设楼梯房两间,室外为钢筋混凝土平顶天台,两边护栏用花瓶式石湾陶瓷装饰。整幢故居西洋味浓郁,建材精良,在民国时代的新兴私宅当中并不多见,在当时也称得上是高端的私人住宅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顾耀庭故居附近,还保存有他胞弟顾植庭的故居以及族叔顾汉章的故居。这些故居建筑风格各异,时尚独特,具有浓郁的民国风,均为高质量的近现代优秀建筑,极具建筑研究价值和艺术欣赏价值。

新中国成立后,顾耀庭、顾植庭以及顾汉章的后人均相继离开新兴。改革开放后,这些建筑陆续归还到顾氏后人的手中,现大多数建筑均由顾氏后人在司背坊的亲属代管。期待这些故居能被列为文物保护单位,加以保护和开发利用,让其发挥出更大的历史意义和纪念价值。顾耀庭故居,可开辟为纪念馆或家史展览馆,让世人缅怀这位昔日船王的爱国精神和桑梓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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