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老挂钟
我的老家是广东省云浮市前锋镇的西下村。为追求更好的生活,家人们都常年在外打工。每次回到老家,我都会一个人站在门前空旷的平地上,静静地端详着四周环绕的群山,就像影视作品里的主人公在旋转的镜头中追忆往事一般,而背景音乐则是脑海中老房子里的挂钟发出来的声响……
“铛……”每隔半个小时,挂钟就敲响一次,随着时间的流逝,它还会在相应的整点时刻发出相应次数的响声。儿时,我和小伙伴总爱模仿它走时的声音。
挂钟就挂在老房子大厅的墙上,它产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上海,是一件“三五牌”机械老挂钟,长约30厘米,宽约20厘米,高约55厘米。铜制机芯,黄色木头外壳,其表面约二分之一的部分是显示时间的模块:银色方形金属钟面上,刻有时间刻度以及品牌字样。黑色金属的时针和分针指着数字。而在固定指针处的两边,各有一个如一角钱硬币大小的圈,那是上发条的地方。往下约二分之一的部分,挂着厚重的金属钟摆,再往下是固定发条钥匙的钩子。当钟摆摆动较慢时,你就得提前顺时针转圈上发条了,上一次发条,它能持续走时15天。
1980年左右,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和收音机等“四大件”是一家财富的象征。在没有手表的日子里,谁要想知道时间,例如确定孩子出生的时辰,家人就会跑到较富裕的人家询问。当时村里也只有两三户人家有时钟。我的五伯说:“那时候谁家里有一个这样规格的挂钟,那就威风了,就跟现在拥有宝马跑车一样!”
为了买挂钟,爷爷和当时只有十三四岁的五伯爬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转车到达肇庆,再坐船到达佛山南海大理镇太平谋生。爷爷摆地摊卖草药,五伯则找了一份卖雪条的活。他们挣到的钱,得先付租金。经过数个月的辛劳,他们才攒够一百多元,将这台挂钟抱了回家。
回乡的路上,无论是坐船还是坐车,爷爷都给挂钟买了一个座位,五伯则全程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它。哪怕他们后来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也是一直将它抱在怀里。
挂钟见证着父辈不辞辛苦的奋斗。1989年—1993年,六伯和我爸爸也跟随爷爷、五伯在佛山打拼,除了卖草药、卖雪条,三兄弟还去过建筑工地搬砖头。随后,三兄弟都在饭店打工,学得厨艺,为他们后来长期在工厂当厨师打下了基础。
1989年—1999年,爷爷的孙子孙女们,也陆续来到这个世界,挂钟记录了他们的生辰。光阴荏苒,我们家的生活也在变化。爸爸买了他人生第一辆摩托车,载客挣钱;妈妈骑三轮车卖包子,兼照顾我和弟弟。爷爷后来得了中风,导致右腿行动不便,就只好待在老家了。在我的印象中,他常常去看挂钟。他手扶着墙,走过小巷,爬上台阶,左腿牵着右腿,右腿脚掌沉重地擦过地板,经过门前空地,跨过门槛,绕过天井,一步一步走近挂钟。即便钟摆并没有走得缓慢,他也会给它上发条,如同完成一个隆重的仪式。
一年级结束后,我便随家人搬到了城区。至于挂钟,我们都没有想过要将它带离老家。爸爸说,我们只是外出打拼,始终是要回去的。
孩子们逐渐长大,陆续踏入了社会,我的父辈也都变老了。挂钟成为了家中的“古董”。如今,所有人都离开了老家,只有挂钟守着老屋,一晃就是39年了。
虽然我们都已离开家乡,但依然会常回去看看。和我一样,姑姑们回娘家的时候,也会去看看这台挂钟。
我记得四大姑微笑着走向它的画面,她轻轻地抹去盖面的灰尘,再轻轻地拔出左侧的门栓,打开盖子,拿起钥匙,给挂钟上发条。她半圈半圈地转着。接近尽头了,才轻轻地放好钥匙,合上盖子,并插好门栓,最后会心一笑,离开那座老房子。
爷爷早已离开了我们,但与他相关的记忆仍保存在这挂钟里,与它相伴的还有这个大家庭的成员们为生计打拼的倔强,迎难而上、努力生活的精神。
新闻推荐
最近几个月,相信不少纳税人会有疑惑,工资没涨,但交的个税却比前几个月的要多,钱包比人瘦得快?其实,这是因为2019年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