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永恒的树 简评《陈计会诗选》
广东是诗歌强省,高手林立,名家辈出,阳江陈计会无疑也是其中之一。在出版了诗集《叩问远方》《世界之上的海》、散文诗集《岩层灯盏》之后,近来又推出了新作《陈计会诗选》,内分五辑,凡约百首。
从前仅在一些诗刊和诗选中读到陈计会的诗,数量有限,但印象良好。并选过他的《祈祷》一诗为殿,以为压得住,并叹为“通篇完妥,语言也比较有力,又有广大的时空,用诗的语言向人类,向世界万物祈祷,几乎已臻宗教的境界,无疑是他最好的诗篇之一。”而在此次对其新书《陈计会诗选》的阅读中,除了以前提及的《子夜时分》《晚风中》《期盼》等诗以外,我又发现了另外一些值得关注而又富有特色的好诗。如《秋天》、《伐木者》、《表达》(一)《承担》《墓志铭》《每一片叶子都闪着光芒》《在更低处》《面向苍茫》、《花朵》《奔跑》《青草》《他的光荣在于堆积梦想》等,以及组诗的全部或长诗中节选的某些篇章。
他的《秋天》《伐木者》《墓志铭》等诗是极其完美的,句句精拔,简洁有力,意味隽永,犹如刀刻一般,令我想起东荡子的有些诗。当我读他的《表达》(一)中后半段,特别是末句“然而,我的内心/却无法像大海一样平静下来”,又想起了拜伦《唐璜》中对女王心情的描写:“风是沉静了,那大海却还在汹涌。”二者有异曲同共之妙。当我读到他的《在更低处》的开篇,从秋天的树梢,写到更低的“是你树下默默的劳作/阳光斑驳的脸庞,而/更低处,满地落叶/落叶上的蚂蚁,终日奔波/埋首于琐屑的营生”,又不禁想起了江一郎《在低处,甚至更低处……》一诗中对底层草根的描写:“一簇簇那么卑贱,而又沉默地绿着”。而从江一郎写“草”的诗,却又使我想起陈计会的《青草》一诗。如果说江一郎对青草的描写还仅仅是同情、怜悯和赞美,而陈计会对青草的描写则是颂扬、崇尚和敬仰了:
高过我们的仰望。骨殖里的青草,草叶上
的歌谣,布满月光的露水
在我们伸展的手掌上,春天之上
寂静或生动。与一切美好的远景相关
与新生的光芒吻合。让我们深思、激动
向往:远方的幸福和爱情
这是《青草》的开篇。青草本在我们的脚下,需俯首才见,但在作者看来,却是“高过我们的仰望”,需仰视才见。到了诗的末尾,诗人对这些微小“青草”的颂美更是达到了至高无上、无与伦比的地步:
在这永恒的路上,青草作伴。比宗教和
诗歌,更让人崇敬的
是青草,精神的青草。高过天堂的月光
伊甸、雷抒雁、梁南等不少当代诗人都赞美过青草,但把青草能抬到如此崇高地位的诗人诗作,尚属少见,陈计会可说是一个杰出的代表了。没有草根情结或草根意识,是无法写出这种诗句的。诚如陈计会自己所说:“一个诗人的内心要有梦,梦里还要揣着这样的词语:坦荡、悲悯、良知和爱。”
如果说陈计会《青草》诗里蕴含的是一种崇敬的宗教般的情怀,那他在《花朵》诗里展现的是一种妙不可言的美:
它包含了生命的全部或过程:打开
与合拢之间。时间屈起它的手指
随后,诗人又无限深情地写道:
你知道,阳光会看见无尽的丰饶
也会触及隐藏的忧伤
一切是那样的短暂,像蝴蝶
扇动翅膀,湖水展开纹理
诗人既写出了“花朵”的生命和情感,也写出了“花朵”的短暂和美丽。这里的措词和比喻都是新鲜、灵动、精致而又充满意味的。我不能不为之赞叹!
陈计会曾说:“我向来是夜猫子,小时候喜欢在大人熟睡之后走上阳台,出神地眺望繁星覆盖下的村庄……”因此,他
也写有不少与夜相关的诗,如《中秋月》《夜风中》《子夜时分》、《接近午夜》、《今夜》、《此时此地》等,且不乏佳作。这也很自然,诗人白天忙于公务,在夜深人静时分方得安下心来,静静地思考和写作。连我自己也曾拷问过:人类那些最伟大的创造,究竟是夜里还是白天发现的呢?
他不仅是个很有思想的诗人,而且是个具有思想深度的诗人。从他的《奔跑》《迷宫》等诗中,经常可以感受到诗人内心的纠结、挣扎、困顿与无奈。其实,我很喜欢他的《面向苍茫》等一些诗,含蓄委婉,思想与诗意并存,耐人寻味,有不尽之意。他的《存在》等诗同样如此:“一切都会过去……在时间的远岸,布满永恒的光芒。”是的,我喜欢这样的句子。
以语言文字组成的诗篇,可以建构成各种各样的诗歌风格和诗歌形态,我们也可以从各个角度切入进去。一般来说,他的语言是比较考究的,注意打磨,锋利而有张力,质地硬朗,骨力遵劲,有古人所谓的“风骨”。就华丽与质朴而言,他是追求质朴的;就柔美与刚健而言,尽管偶有柔美,仍以刚健为主;就轻与重而言,他的诗是偏重的,有份量感的;就浮与沉而言,他的语言表述是深沉的,而不是浮躁和轻率的;就内与外而言。他偏重于表达内心的,内心深处的所感所思所悟,甚至是复杂和纠结,多内敛而不张扬。他的语言尽管有个性,多从个人的感受出发,却常常由己及人,及众生,及万物,及天地,及宇宙,有一种广袤的时空感,甚至有一种静穆的宗教感。诚如其《存在》的末尾所写:
在我们之上,是灵魂
在灵魂之上,是时间
在时间之上,是永恒
在永恒之上,遍布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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