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切割不断，要好好珍惜
口述故事
杰从小丧母，父亲怕他受委屈，没有再娶。直到他事业有成、成家立室后才提出想再婚。杰同意了，但想不到父亲竟然给他带回一个比自己还年轻四岁的后妈。杰无法接受，百般阻拦，可父亲还是一意孤行。于是，他和父亲断绝来往。15年后的一次相遇，才知错怪了父亲，终于接纳了父亲的一切。
失去母亲父爱如山
我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时候，父亲是乡村小学的老师，母亲在小学当炊事员。当时，父母就我一个孩子，日子虽说不上富裕，但和其他家庭相比，也还算不错。
可是，一场意外改变了一切。那是一个周末，母亲约她的同村姐妹，到雅韶石塘海边挖蚝。父亲提醒母亲要注意安全，母亲笑着说她是在海水中泡大的，不用担心。到了傍晚，我和父亲并没有等到母亲挖回来的蚝，而是母亲溺水身亡的噩耗。才三十多岁的父亲万分悲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才四岁的我丧失母爱。
母亲走后，白天我还好过，和小伙伴玩可以分散想念母亲的注意力，一到晚上就哭哭啼啼，嚷着要妈妈。父亲被我缠得没办法，千方百计地哄着我，背着我说要到外婆家去找妈妈。在那段日子里，一个年轻的男人背着一个啜泣的小孩，披星戴月在乡间的小径上徘徊。在他的背上，我哭累了才睡。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当胡子拉碴的父亲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稀粥叫我起床时，我才发现，我依然躺在属于我的小床上。没等我开口，父亲点着我的鼻子笑吟吟地说我是小懒猪，说母亲一大早起床，已帮外婆干活去了。我听了，埋怨父亲为什么不把我唤醒。而父亲偷偷别过脸去，擦拭着眼泪。就这样，父亲用美丽的谎言，安抚着我的思母之情。
长大后，听外婆说，父亲怕我受委屈，纵使媒人不断上门来介绍，他都不同意再娶。我听了，除了感动就是努力学习，我欠父亲太多了，决心要学有所成，报答父亲对我的爱。
辞职下海 成家立业
当我大学毕业时，父亲已五十多岁了。看着日渐衰老的父亲，我觉得不能再拖累他了。我知道自己再孝顺，也代替不了母亲在父亲心中的位置。一次适当的机会，我提出让父亲去寻找自己的幸福。父亲叹了一口气，说：“世上再没有像你母亲那样的好女人了，况且你还没有成家立业。”原来父亲对我还放心不下。
父亲说我在城里工作，没有房子难找对象，他存了点钱，虽然对买房来说是杯水车薪，但多少能帮上一点忙。我听了，心里酸酸的，要知道，父亲那点微薄的工资，除了供我上大学，还要照顾年迈体弱的外婆和婆婆。而他冬天身上穿的那件旧毛衣，还是母亲生前给他编织的。想到这些，我的眼泪就涌出来了。
我用父亲的积蓄在市区开了一间时装店。想不到，这间不起眼的时装店给我赚到第一桶金，一个月的利润比我半年的工资还要高。于是，我不顾父亲的反对，辞职下海经商，做起贩卖钢材、海鲜等生意。那时候，我无论做什么，都顺风顺水，赚得盆满钵满。妻子是我公司的员工，我们的日子越过越滋润。
父亲退休的时候，我儿子才两岁。我借口说生意忙，把父亲接到城里，让他帮忙照看儿子。其实，我是不放心让父亲独居乡下的老屋，也想把父亲从丧妻的阴影中解脱出来。
父亲再婚 断绝来往
四年后，儿子上学，父亲清闲下来。有一天，当他支支吾吾地说想找个伴，我听了很高兴，说父亲终于开窍了，他早就应该找另一半了。虽然妻子颇有微词，但还是同意了。
想到父亲再婚后，和我们一起居住不方便，我付全款在市区给父亲买了一套房子，当作他的结婚礼物送给他。接过我递上的钥匙时，父亲的眼睛湿润了。
父亲约了我几次，要我认识一下他的新老伴。我说只要父亲看中的，我没意见。由于工作忙，见到父亲的新老伴时，已是三个月后。那天，我来到父亲的新居，开门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我不由一愣，以为她是父亲新老伴带来的女儿。但是，父亲向我介绍说，她就是我的后妈。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父亲娶了一个比我小四岁，而比他年轻三十多岁的女人。父亲再说什么我也听不见了，我匆匆逃离了那里。
过后，通过各种渠道，我弄清楚了父亲和新老伴的认识经过。自从我儿子上学后，父亲闷得慌，中山公园成了他常去的地方。在那里，他认识了一个来阳江打工的外来妹。虽然不反对父亲再婚，但他要娶这么年轻的女人给我当后妈，我绝对接受不了。
无论我怎么劝说，父亲还是一意孤行，说他俩是真心相爱的。我听了，嗤之以鼻，说外来妹还不是看中父亲的那套房子和我手中的金钱。父亲听了，气乎乎地说我变了，眼里只有几个臭钱。我说如果不是我给他买了那套房子，那个小他三十多岁的女人会和他谈情说爱吗？父亲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但还是不听我的劝告。我只好偷偷去找那个外来妹，说只要她离开我父亲，给多少钱都行。想不到外来妹听了我的话，瞥了我一眼，说：“你不要用金钱来污蔑我们的爱情。”
我对外来妹的鄙视和对父亲的厌恶日渐加深。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却始终无法把父亲从他所谓的“爱情”中拉回来。最后，我说我要收回房子，说没有这么一个为老不尊的父亲。父亲听了，气得脸色发白，说他早就想回乡下了。
就这样，我和父亲成了陌路人。
冰释前嫌 再续亲情
父亲和我闹翻后，就和新婚妻子回乡下住了。两年后，听说他们生了一个男孩子。后来，我迁居广州，对父亲的情况也不再关心。但是，每个月一千元的生活费，还是准时汇到他的账户。虽然每逢佳节，总会涌上对父亲的那点思念。可一想到那个比我小四岁的后妈，我没法原谅父亲，十五年来我们一直没相见。
一次，一个朋友的父亲在广州某医院住院治疗。我去探望时，看到朋友对他父亲的那份关怀，还有他父亲对儿子的依赖，不禁想到了父亲，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在我正要离开病房时，一个干瘦、苍老、满脸皱纹的老人出现在我面前。我一眼就认出那个老人是自己的父亲，非常惊愕。父亲大概也认出了我，颤抖着嘴唇，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朋友似乎看出了端倪，问我是不是认识陈伯，并说陈伯是他父亲的护工。我没等朋友说完，就匆匆忙忙走了。
我算过，凭父亲四千多元的退休工资，再加上我汇给他的生活费，按乡下的生活水平，绰绰有余，总不至于七十多岁了，还落魄到要去医院当护工赚钱。
经打听，我终于弄明白了。原来父亲和我闹翻后，回乡下第二年，新妻子在生儿子时大出血离开人世。一年前，他的第二个儿子也是我的小弟经常头痛，到医院检查，发现得了脑瘤，虽说是良性，可是手术费以及手术后的费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知道我不接受他的婚姻，不敢也不愿向我求助。没办法，他在广州租了一间房子，在陪他小儿子治疗的同时，在医院当护工。
知道父亲的困境后，我陷入了沉思。想到小时候父亲对我无私的爱，想到那个不曾谋面的小弟，想到当年父亲和我相依为命的时光，感到万分心痛。血浓于水，我觉得对不起父亲，马上去找父亲。
来到父亲居住的出租房，里面潮湿阴暗，我的心颤抖起来。一个脸色苍白、瘦弱的少年正躺在床上看书。看到我突然来访，父亲有点不知所措，但我看到了他眼里噙满了泪水。
父亲接过我递过去的银行卡，说我胃从小不太好，生意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毕竟健康最重要。还说如果有空，常回家看看。每逢清明节，他都风雨无阻，独自一个人给我母亲祭扫。我一听，眼泪夺眶而出。这么多年了，想不到父亲还惦记着我的身体，惦记着母亲。我不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我深深体会到，亲情切割不断，以后的日子里一定要好好珍惜。
在我的帮助下，弟弟及时做了手术，身体逐渐康复。过后，我想在我居住的小区买一套房，接父亲和弟弟出来居住，也好有个照应。父亲不同意，说他喜欢乡下的生活。没办法，我只好把乡下的老屋拆了，重新建成一座两层的小楼房，让父亲和小弟住得舒适些。平时有空余时间，我都会携带妻儿回乡下小住几天，享受着那一份浓浓的亲情。
（注：文中人名均为化名。）
本版图片均为资料图
后 记
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每个人都一样，有着自己的情感需求，纵使是老年人也一样，也有着爱的理由，我们要尊重老年人的选择。我们要学会理解，学会尊重对方情感的选择。无论怎么样，情浓于血，那一份亲情是切不断，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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