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目中的市花市树
盛夏,似乎躲藏在哪处不起眼的角落,都不可避免地遭受到阳光过于耀眼的灼烧。包裹着燥热因子的热浪迫击着正午人们近乎昏厥的神经,一切琐碎的噪音在这其中都被无限倍地延长、放大。然而,终日隐匿于茂密枝叶间,肆意张狂地叫嚣着的蝉并没有这种感觉,反而以更慵懒的姿态卧趴在不知那根树梢上,刻意延长自己那无意义又刺耳的哼鸣,彰显自己此刻有多么舒适。
树木却是无私的,它们用自己生长着翠绿色新叶的肢体尽己所能地遮蔽那灼热如岩浆般的阳光,在地面上余留下来的是浅色的身影。这抹身影,也许渺小到不足以掩盖住一个人的躯体,或者庞大到足够笼罩半片天空——是为给予人们经受烈狱煎熬后的片刻清凉,和过度劳累后赠予酸软四肢的短暂休怠。而终年伫立于原地,见证了时光足迹的它们,仍在不停地生长着、工作着。
午后的街道弥漫着热辣的阳光气息,却因为静静直立在道路两侧的树木在风掠过的瞬间所发出的轻声飒响而瑟缩起来。
是荫香。
落寞的足音在滚烫的石板上重复敲击着,却被那片缓缓从半空中飘落在地面上的绿叶所打断。我轻轻地搓捻着两指间这刚刚脱离树梢怀抱的家伙。更像是生命的碎片,这抹崭新而纯粹的翠色仿佛是他们生来就拥有的,在光的渗透下,我看见他交织着的纹样和脉络,折射出生命独特的色彩。明明是随处可见的树木,为何在我眼里他如此特殊?荫香树并没有高大健壮的身板,也没有茂密到连阳光都无法穿透的枝叶。他的身躯是多么单薄,笔直地伫立,浅棕色的树干上并没有错落的纹理……当我将视线缓缓下挪时,无意间撇见了他身上另一种显赫的色彩——浅淡的棕红,埋藏在翠色的间隙中,潜滋暗长。远远地望去,群聚在一起的阴香,似乎造就了参天树木那般的清凉,在密集的雨点中沉默着汲取每一滴水分,在滚烫的风浪中隐藏着痛苦和低吟。
他没有像盛夏晌午的灼热光线的肆意张狂,更多的是内敛和谦逊。我喜欢他的外表与内在所造就的极大反差,即使他并不高大,但他的脊髓中却蕴含着坚韧与不屈,以及在深处跳跃着的活力。
独特的美丽风景、丰富的精神文化和慢节奏的生活旋律是韶关这座城市的魅力所在。而荫香,如此具有深度的树木,已与这座城市融为一体,无论是躯体,还是精神。
第二年初春仍残留着过去寒冬深邃的静默,直到苍白的天空在瞬间闪烁出亮光。带着沉闷至极的低响,密集的雨丝无声从云层间倾泄,在树木的枝叶上染出墨色的痕迹,悄无声息,春日以温暖的雨滴唤醒在上个冬季中沉眠的万物。
雏雀在巢房中瑟缩着,微冷的风夹杂着细密的雨丝,轻抚着它身上微微颤栗着的还未长齐的绒毛,它满载着恐惧和无知的深黑色眼瞳中,倒映出远处灌木丛中刚刚苏醒的花朵的色彩——杜鹃。且是更为艳丽的深红,接近流动于动脉中鲜血的颜色,在墨绿色的湿润灌木丛中轻舞着,仿佛在因自己的苏醒而欢庆、狂喜。如此纯真,充满像喷涌着的火焰般旺盛的活力与热情。
不同于别的鲜花,杜鹃并没有浓郁、沁人心脾的香气。初生的桂花是接近天空的云朵那般的洁白,小巧玲珑的它们在墨绿色的枝叶中聚拢,星点般闪耀,它们所流露出的芳香在雨季中四溢……所有的生物都被桂花那浓郁迷人的花香吸引,没有人有理由不喜爱桂花。杜鹃几乎没有香味,可这一点却让它丝毫未感到自卑,因为它知道,自己有艳丽的色彩来弥补。它也从未想过与其余的鲜花去争夺那毫无意义的花冠,只是坚持着、保存着、深信着自我,以及从心底不留残余地释放出的那份热情与单纯,在山野中翩翩起舞,直至那弥漫于清新空气中浓密的桂香味完全稀释,仍未停止。
在寂静的山野中,似乎只有空灵悦耳的鸟的鸣叫为她拼凑出断断续续的破碎舞曲。没有观众面带笑容所给予的赞美和掌声,那又如何呢?杜鹃望向澄澈的天空。不断下落的雨点如同轻挑的嘲讽,在杜鹃墨绿的叶间敲击着上面还在发叉的脉络,冲刷着杜鹃花瓣上那不堪一击的艳丽外壳。时间永远是最好的见证者。无论雨点敲击得多么卖力,杜鹃那抹显眼的色彩仍未褪减半分,从容、优雅地继续在宁静的山间舞蹈,轻轻哼唱着属于自然的曲调——直到她休眠的那天才戛然而止。而当她闭合上那双倒映过日光与夜色的双眼时,万物却开始叫嚣起来。她躲藏于深邃的墨绿灌木丛中,拾起过去旺盛至极的活力,褪去初春时绽放的色彩,变回最质朴、最为轻松的那个自己,装束起稳重的深绿,在长眠中为下一次的绽放、下一次的演绎积蓄足够充盛的生命力量。
我爱着杜鹃。被它永不动摇的自信和纯真所深深吸引,还有它那犹如神圣舞会上,舞姿优雅却又不失活力的舞者所着装的那正在摆动的深红色舞裙。也爱它在狂风和暴雨猛烈的锤击下,脸庞上绽露出的更加坚毅微笑与更加灿烂的颜色。
在树与花的包围下,高楼林立的这座城市正缓缓向前走去,带着他独特的美丽风景,和永不凋零的精神……
指导教师:叶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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