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欧洲古建筑的前生今世

罗隽(受访人供图)。

《时光之魅：欧洲四国的建筑和城镇保护》，何晓昕、罗隽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8年8月版，88.00元。

南都讯记者黄茜发自北京欧洲的古建筑、古迹保护，一直是值得全世界学习的样本。仅意大利一国，就有49项被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审核批准的世界文化遗产。建筑学者何晓昕和罗隽走访了西欧200多个城市，调研了500多处历史建筑和近现代建筑，拍摄了1000多张图片，查阅了200余本参考文献，绘制了近200幅示意图，选取意大利、英国、德国、法国四个历史悠久的国度，撰著成《时光之魅》一书，图文并茂，娓娓道出欧洲建筑和城镇数百年保护的历程。近日，该书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推出。

在修复理念上，无论是意大利的语言文献式修复、科学性修复、批判性修复，还是法国的风格式修复，英国的保守式修复，都在古迹的保护上提供了戛戛独造的创建。与此同时，意大利人钟情的“时光古色”，英国人热爱的“崇高”与“风景如画”，德国人推崇的“高贵的单纯和静穆的伟大”，又为技术性的工程提供了哲学的、美学的基石。

在作者诗意的观照下，古罗马遗址、巴黎圣母院、圣玛德琳教堂、草莓坡山庄、海德堡、庞贝古城、佛罗伦萨……欧洲最古老辉煌、最优美沧桑的建筑与城镇都作为卓越的古迹保护个案展现在读者眼前。

该书作者之一罗隽接受了南都记者的专访。

【访谈】

南都：从前我们谈到古建和文物修复，多半流于技术层面，极少涉及建筑修复背后支撑的美学思想。在《时光之魅》一书中，你提到了意大利的“时光古色”，英国的“风景如画”和“崇高”美学等等，能否举例说明，这样一些美学概念如何在实际的古建修复中发挥作用？

罗隽：“时光古色”一词源自十七八世纪意大利绘画领域，最初出自意大利艺术史及传记作家巴迪努奇1681年发表的《托斯卡纳艺术与设计词典》。其理念认为在对古典绘画进行修复时，应尊重原作，作最少的干扰以保持其原真性，使其呈现原有的经年代演变的古旧色彩。这个理念在后来的建筑保护中得到发扬应用，其中之一的具体实例如于1807年6月完工的罗马大角斗场的加固和修复。到了19世纪中期，该理念更超越其当初的局限跃升为重要概念，并对意大利“语言文献式修复”“历史性修复”等理论产生了直接影响。

英国的保护之路比较独特，从17世纪初英国就掀起了向意大利学习的高潮，陆陆续续整整一个世纪，很多英国人，特别是艺术、文化领域的精英全都跑去意大利、法国和中东考察古迹、阅读文献、勘察历史遗迹。他们回到英国后总结出自己的理论，站在历史的肩膀上进行了超越。英国人提出“风景如画”和“崇高”两大美学理念，从那时起，这两大美学理念一直指导着英国人的园林建设，后来扩大到整个城市和乡村的建设。

上世纪90年代后期我在英国留学时，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到各个小城镇游历。当时我感慨英国为什么能够把乡村和城市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联想到霍华德在19世纪末提出的“田园城市”理论，到写这本书时，我才意识到，英国的这两大哲学和美学理念几百年来是一脉相承的，“田园城市”理论肯定继承了这两大理念。在我看来，英国自19世纪末以来这100多年，整个国家实现了“田园城市”的梦想。

在这两大美学理念指导下，英国自18世纪始兴起自由式自然风景林园，至19世纪，整个欧洲的园林设计都推崇“风景如画”和“崇高”，对抗之前流行的凡尔赛宫式对称轴线园林。“风景如画”和“崇高”也成为英国建筑保护的美学基石。这两大理念与不规则的古老建筑特别是废墟结合，深深影响了英国人对乡村、城镇以及废墟景观的规划和保护。对废墟的保护亦构成英国建筑保护的重要内容。

南都：如果一个普通游客去欧洲旅游，想要了解欧洲的古建筑和城镇保护，你最推荐去哪个国家/城市/景点？

罗隽：我最推荐去意大利。意大利是这本书中选的四个欧洲主要国家之一。意大利从文艺复兴开始，是最早进行古迹古建筑保护的国家，是西方人文主义发展的源头。从14世纪文艺复兴开始到今天，意大利在历史建筑和城镇保护方面的理论构建非常完整和丰富：从语言文献式修复理论到科学性修复，再到评判性修复等等。去意大利，首推城市罗马。罗马古城广场的废墟遗址令我相当震撼，你能感受到远至古罗马时代西方城市文明已经发展到那样的程度。另外，在现代，意大利是获得联合国科教文组织的世界文化遗产称号最多的国家，很多城市如维罗纳、卢西亚纳、佛罗伦萨、威尼斯等都是历史文化名城。意大利很多城市都是整体作为文化遗产保存下来的，比如，威尼斯整座水城就运用了现代的保护理念、技术手法完整保护起来。

南都：从欧洲城镇建设的经验看，我们在保护和建设城镇的过程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罗隽：最重要的是要有知识！一个小镇必须要有故事。柏林博物馆岛(BerlinMuseumIsland)的建设是一个大城市的例子。从一栋楼到城市中心，德国人在19世纪统一后，整个国家要恢复民族自信和民族自尊，从那时开始，很多大型建筑的修复都和国家荣誉等意识形态和政治目的相关联。这个例子非常重要，如果你读懂这个例子，就知道如何塑造城市的文化身份和特色。我认为任何城市建设和发展的终极目标，就是塑造城镇的文化身份。如果你塑造了城市的文化身份，那么这个城市就会成功，会持续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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