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人:转动那个地球仪

南方日报 2021-01-21 06:44

南方夜色巡演。李孟轲摄

贝斯手牛河(何俊霓,左二)在2020年12月暂离五条人,目前五条人的成员为主唱兼木琴阿茂(胡茂涛,右一)、主唱兼手风琴仁科(许昌锄,右二)、鼓手苗长江(左一)。仇敏业摄

阿茂在高中毕业后到广州,之后卖起了打口唱片。

张亮摄

■潮汕音乐人群像③

转动一个地球仪,五条人从火锅桌上来到海边。五条人微博1月7日发布的广告视频用了新歌《地球仪》的概念,即便是商务亦有着强烈的五条人风格,配的文案亦不含糊:“今天的问题,从前的答案,未来的美梦,昨日的烦恼,所有问题和答案相遇都是美好的瞬间。”

2004年,仁科离开汕尾海丰坐6小时的大巴到广州找同乡茂涛,那时候茂涛拥有一个四条人的不成形乐队,仁科加入之后有了五条人。5个人的五条人从未真正演出,但五条人这个名字被保留。目前,五条人的成员为主唱兼木琴阿茂(胡茂涛)、主唱兼手风琴仁科(许昌锄)以及鼓手苗长江。2020年,五条人参与综艺《乐队的夏天》第二季,在第一期被淘汰,即兴表演2次,淘汰3次,返场4次,最终走到决赛拿到第二。

监制:严亮策划:达海军廖奕文唐楚生南小渭统筹:苏仕日辛均庆采写:肖燕菁

1走进摄影棚

“采访15分钟够吗?”

“30分钟可以吗?”

“20分钟吧。”

“嗯好。”

笔者与五条人的经纪人在微信上利落地商定了五条人的采访时间,像两个知根知底的商人在进行最后的讨价还价。

交易的是时间。如此紧张的采访时间对于大部分独立音乐人来说是少见的。五条人在《乐队的夏天》第二季之前并非籍籍无名,他们巡演、出专辑、与艺术家合作、参与央视纪录片的拍摄,但那样的声量与主流视频平台的S级网综比起来仍然是两个量级。

五条人在哔哩哔哩跨年策划中,用“猛虎下山”形容自己的2020年。2020年7月25日晚,《乐队的夏天》第二季开播。穿着人字拖、操着一口南方口音普通话的仁科和阿茂走进大众视野。

的确是猛虎下山。这是一头斑斓又生猛的老虎,从华南的原始森林中走出,北上京城,连同背后那一片万物生长、自由放歌的丛林一起带到了北京大厂的摄影棚。

“在现代生产条件占统治地位的各个社会中,整个社会生活显示为一种巨大的景观的积聚。直接经历的一切都已经离我们而去,进入了一种表现。”这是法国哲学家居伊·得波在《景观社会》的开篇。得波在上世纪60年代提出的理论以后工业时代资本主义对景观的建构为背景,如今仍然适用。

综艺时代,摇滚、街舞、诗词、戏剧,一切艺术形式都可以放进棚里,配上花字,植入广告。《乐队的夏天》制作方米未传媒的创始人马东在第一季邀约二手玫瑰乐队时曾说,“轮也该轮到摇滚乐了。”这是站在市场角度的考量。独立音乐引入网综需要勇气,没有参考,效果无从知晓。米未传媒花了一年的时间做调查,请到了新裤子、痛仰、刺猬等乐队。那些自带锋芒的音乐人对于大众来说是新鲜的,第一季基本实现口碑与流量的双丰收,头部乐队商业价值陡增。

“野孩子和五条人捍卫了乐队们的气场、个性和人的温度。其他乐队捍卫的主要还是奥林匹克精神。”音乐自媒体人迟斌对《乐队的夏天》第二季发表观点。

挂着红色塑料袋logo的大幕拉开,手风琴声缓缓流出打个招呼,仁科和阿茂一边向后转去,后方的鼓手长江吐出一口气身体前倾,鼓槌停在上空——仁科起了《道山靓仔》的音——临场换歌,没有迟疑,另外4名乐手几乎瞬间做出反应。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他们让先前准备好的灯光舞美失效,之后的谈话环节,仁科奇妙的语言节奏打断了马东主导的访谈思路,设定中关于音乐与创作的问题被他一句“有空打电话给我”结束。

踏着南方夜色来的五条人闯进以北京为中心的摇滚乐惯用叙事,背后飘着红色的塑料袋,说“我们宁愿土到掉渣,也不愿俗不可耐”。之后的热度与此前的作品证明他们是有能力做到的。

作为这一季《乐队的夏天》中流量最大的乐队,五条人面临商业演出、广告是必然的。许多乐队在面临商务时呈现出水土不服,当然有观众欣赏这种艺术家的窘迫与尴尬,但五条人选择的是另一条路。

“我其实没把它完全当成一个活儿。如果为了钱,干完就走了,我不会,在工作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把它看做我生活的一部分,尽量从中理出一些东西。比如我会观察导演的工作,跟其他演员聊天,听他们的经历,这些都是收获。我不是卖给别人10小时,这10小时我全盘收回,都是我的经历。”仁科和阿茂与演员文淇拍了一个手机广告,致敬《重庆森林》《布达佩斯大饭店》《杀死比尔》三部电影。“文淇妹妹眉毛都在演戏。”仁科说得认真。

在谈话节目上和康姆士乐队的永驻合伙起来骗过马东;在广告拍摄现场读作为道具的巴迪欧《何为真实的生活》;和《十三邀》的主持人许知远交换人字拖……五条人拥有反客为主的才能,且让场面圆融,不砸场子,也不委屈自己。

但这样的他们是否从影像创造的表征中逃脱呢?

得波悲伤地判断,景观将是“永远不落的太阳,它覆盖着世界的整个表面,永无止境地沐浴在自身的荣耀中”。

观众热情高涨地打捞五条人回舞台,也不过是在资本的池子里翻腾出预料之中的水花。真人秀在“真人”与“秀”之间寻求着平衡,打造一出出愈发精妙的戏剧。五条人的随性而至,所有的临场发挥,连同他们的音乐本身及其背后的海丰故事、石牌奇情一起进入到这个影像时代的狂欢中。

2出海丰记

绕不开的海丰。

在《乐队的夏天》之前,“海丰”与“民谣”是五条人身上两个主要的标签,“海丰”粘得尤其牢靠。

书写脚下的土地是古今中外创作者常常选择的路径,艺术作品自成一个星球,有其山川河流,都市原野。文艺爱好者们借由作品构建自己的精神地图,日后的某一天在现实世界中进行比对。

在五条人之前,海丰是“天上雷公,地上海陆丰”里顽强剽悍的民风,是彭湃烧掉田契时那一把自断来路的火。

“哎,朋友/你迈问我/有无听过,海丰的汽车、摩托车声/路口那个耳聋的,都被震得惊了。”在海丰县城的街头,梅二深刻体会到《踏架脚车牵条猪》中的场景。顶楼马戏团乐队的贝斯手梅二是一名上海青年,与五条人同样作为使用方言演唱,听到《县城记》觉得特别好,于是去了一趟海丰。“到了海丰才知道他们唱的是真的。”

能发出声音的交通工具都在按喇叭,商店里的音响抢占着人们的耳朵,城市的建设对撞农村的秩序,工地的粉尘混合农田的土壤。一些五条人的歌迷抱着圣地巡礼的心情来到海丰。县城出身的来到海丰转一圈,发现这里和自己的家乡并没有什么不同,部分来自城市的文艺青年试图感受到他们想象中的海风味道,但多是失望而返,感慨县城没有美学。

仁科说,离开海丰后才知道全中国的县城都一个样。五条人音乐中的社会样本显然切中了人们对于“时代巨变下的人”这一命题永恒的关注。

县城在城市与乡村之间撕扯,没有摩登都市也没有桃花源,撕扯出血淋淋的故事和活生生的人。娶不到老婆的阿炳耀,儿子在广州上大学的李阿伯,县城故纸堆里的陈先生和红色往事,五条人一同翻个底朝天,写成歌兜进两张专辑,然后坐6小时的大巴来到广州的城中村,头也不回。

2015年,民谣批量生产的时期,南方、北方和姑娘、流浪成为最热销的标签。五条人在那时候签约摩登天空,推出《广东姑娘》这张专辑,普通话歌曲数量增加,几乎毫不意外招来评价——五条人为了商业妥协了。但在“过期流行歌”的表象下,五条人依然不自觉观察社会,叙事能力依旧强大,只是霓虹闪烁,夜色迷人,风尘仆仆的小镇青年进了城,那就看看城里的月亮。

以广州城中村为背景创作的《广东姑娘》《梦幻丽莎发廊》,有发廊里相互取暖的打工仔和打工妹,有工厂日夜不停碾压青春的机器,有天桥下卖盗版碟的老赵。

面对居住在城中村的人们的现实窘迫,五条人选择为他们在歌里创造出一个超脱日常苦闷生活的浪漫世界:在晚上让他们骑摩托车去兜风,让年轻朴素的女孩子带上面纱,让在工厂上班的男孩子全力爱上一个叫做“美丽”的女孩子。

《南方人物周刊》评价五条人“用草根的底色和精英的话术聚拢割裂的生活”。与五条人多次合作的设计师胡镇超认为,“他(五条人)是一个叙述者也是一个观察者,是当事人,同时也是"知识分子",这样的双重身份让他们用很江湖的一套输出价值。”“知识分子”是五条人极易被忽略的一面。仁科与阿茂两人都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但不论是早期贩卖打口碟,抑或是后期成为音乐人,他们一直与知识分子群体有着关联。从访谈中亦可窥得二人持续进行大量的书籍与电影补充。

海丰到广州,民谣到摇滚,配置不断升级,五条人游走在精英与草根、先锋与本土之间,中间填充荒诞的想象与浪漫的音乐。

从线性的角度来看,社会当然是在前进的,但有些人被折叠在角落里,有些在圈层的边缘被离心力甩得很远。

有人用“新闻民谣”来形容五条人的音乐。音乐是极端个人的表达,新闻追求客观——为何人们在音乐作品中感受到真实?

五条人的下笔极端克制,极少抒情,但依然能感受到音乐背后的悲悯与关怀。《初恋》的动机来自真实故事,一辆白色厢式货车撞上高架桥,起因是司机在驾驶过程中想到了他的初恋。那位女孩没等到司机事业成功嫁为人妻,他后悔当初离开家乡。《初恋》拥有和煦温暖的旋律,歌词也基本照搬新闻平铺直叙。阿茂收起平时常用的怪腔怪调,认真唱完整首歌,最后告诉大家:“嘿,我的朋友,祝你一切顺利,生活愉快,明天的太阳依然为你升起来。”

3地球仪

2012年发行的《一些风景》是同名专辑的最后一首歌,欢快的器乐起了3分多钟后,手风琴开始慢慢讲一个故事:“我在路口碰见一个老盲人/他说他的眼睛在14岁看不到了/但是最美的风景已经在他的脑海。”

没有身居高处的怜悯,也不是天真的感慨,《一些风景》中是对生命与美的巨大感受力。五条人真诚地相信,那位老盲人14岁时就看过最美的风景。

手风琴是个奇妙的乐器,乘兴而起,似乎没有来处也不会结束,像是库斯图里卡的电影《黑猫白猫》中那一场盛大的派对。故事结尾,主人公上了驶向远方的船,手风琴还在继续演奏,生活也还在继续。

“咱们去纽约,去巴黎,去欧洲看戏,去澳洲钓鱼。”歌词出自五条人发行2012年发行的《一些风景》中的《世情》,英文译名为“aboutlife”,直译回中文即“关于生活”。

这首歌不属于五条人的作品中传唱度高的那一批,发行时间上也称得上久远,但五条人把这首歌带去了2018年葡萄牙的巡演,录进了现场专辑《昨夜我又梦见自己去流浪》中。

在葡萄牙的巡演现场,仁科特别请贝斯手牛河用英文解释了这首歌的背景,“Thenextsongisaboutayoungboyworkinginafactory,healwayswanttoseearoundtheworld,maybeaboutParis,French,Portugal,butintheend,hestillworkinginthefactory,that"sthestorymeans.”(接下来这首歌讲的是一个在工厂工作的年轻男孩,他一直想去看看世界,可能是巴黎、法国、葡萄牙,但最终,他还是在工厂工作。这是这首歌想要讲的故事。)

在重新上传的现场版本中,五条人在歌曲介绍中写道:“如今,他们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将自己的巡演版图扩大到了国外,却仍然没有忘记自己可能的另外一种命运——留在老家终日为三餐奔波,接受残酷的现实。”

仁科写小说,去年太忙停了一段时间。“我有很多话要说,但不是像我和你这样沟通来聊一些很清晰的问题,很多东西没有问题也没有答案。”2017年,仁科在朋友圈看到朋友邵晓黎发了一张照片,里面是一个发光的地球仪,于是想给自己在杂志《冯火》上连载的小说以此写个结尾。小说的故事背景是城中村,没头没尾的故事最后是这样一段话:黑暗中,那个地球仪,越转越亮。突然一霎那,我想,如果我小时候能有一个地球仪,一个会发光的地球仪,那我的人生轨迹绝对不一样。瞬间明白了命运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五条人走进人们视野中带着“方言乐队”的属性,但转动世界这个“地球仪”的设想或许很早就有了。仁科在海丰的书店里看《故事会》的时候,世界已经在他的脑子里。阿茂之前的愿望是当一个导游,如果不是因为疫情,他去年应该会有长时间的出游。

“以前我家里会贴一个世界地图。因为我很喜欢地球仪,很喜欢地图。”仁科有个坏掉的地球仪放在了排练房,新歌《地球仪》的封面是一个最常见的蓝色地球仪,印度洋的中间趴着一只苍蝇,最外层的塑料膜已经起泡,背景是黑色的塑料袋。

“鱼儿变成威士忌,土地贫瘠,骆驼在哭泣/我将威士忌洒在沙漠里。”以《地球仪》为标志,五条人的音乐正式进入“中国迷幻摇滚土特产”时期。荒诞趣味与深情浪漫,全都倒进威士忌里,打乱在时空中,五条人呈现出更大程度的自由。创作于2018年的歌曲《食醉狗》在2020年8月发行的版本中加入了前卫吉他手李剑鸿的电吉他,仁科将其喻为“生命之水”(96度的蒸馏酒伏特加,是世界上已知烈度最高的酒),极尽迷幻,仿佛可见醉汉蹒跚前行,一步一口酒,明暗交替、时空错乱。

上世纪80年代出生的那批音乐人大多受打口碟滋养,许多热爱音乐的少年因欧美大牌乐队而爱上摇滚乐。“你要听更多,唯一的办法就是当老板。”阿茂高中毕业后冲向“打口天堂”的广州,之后开始卖打口唱片。卖钱的当然是流行歌手的碟,但那些小语种音乐,拉美音乐、吉普赛音乐、阿拉伯音乐由于边缘和独特也一并被阿茂收入。“打口天堂”里存在着音乐的无数种可能。之后,实验音乐、先锋摇滚、爵士音乐一同进入阿茂与仁科的世界。

走鬼生涯,即兴人生,五条人永远呈现出某种不确定性。

疫情期间,五条人上半年没有工作。仁科和朋友们住在一个农场里,农场里有两头牛、一只鹿和许多只鸡。新闻里是庞大且厚重的消息,仁科看新闻,也看独立纪录片导演徐童的作品游民三部曲。

“最大的感受就是它(疫情)印证了我的想法,生活是建立在波动之中的。我们老是想着一个稳定的状态,但恰恰生活不是,因为你身处的空间,就是一个球,一个球在围着太阳转,本身就在运动。”仁科说。

特写

世情阿茂

从阿茂身上,可以看见五条人音乐中对人的关怀,以及总体状态上的成熟。无论他们在名利场或者是乡野间,总会是“世情”的。

现场演出显然是阿茂更愿意接触的场景,相比在综艺节目、商务直播、各类访谈时的平和寡言,阿茂在面对舞台时保有充分的热情与投入。

《阿琳娜》是阿茂主唱的歌曲。在汕头站演出时,他们做了改编,朦胧迷幻的梦境变成舞步不停的Disco舞厅。演唱此曲时已到当晚演出的尾声,阿茂兴致正酣,颀长瘦削的身子在舞台上舞动,拿着连线的话筒跑了满场,在炫目的灯光和音乐的鼓动间拉扯着唱出被酒精浸透的歌词。2020年11月的晚上,一曲完毕,满头大汗。

即便如此,阿茂还是不忘向外援的萨克斯演奏者走过去道一声谢。从他人的评论中可以大致看到阿茂的为人处世——“像个大哥”“考虑周全”。当天演出结束后,前鼓手的女朋友意外来到后台,阿茂立即认出,摘下墨镜,从椅子上站起向还没反应过来的仁科介绍。

阿茂眼窝深,脸上时常挂着微微的笑,年轻时显得和煦温暖,如今自带悲悯之色。唱起歌来又是另一个样子。《道山靓仔》讲的是少年古惑仔,唱到“天啊天乌乌,欲啊欲落雨”,他歪着头,腔调像是把声音从地上拖起又拖进七转八弯的狭窄巷道,极富表现力。阿茂身上有老派的风度与周全,也有南方不动声色的生猛,眉毛低低地压在眼睛上,好似老港片中下一秒就能切人手指的堂会副手。

阿茂一开始不愿意上节目,最终被仁科说服,但墨镜还是摘不下来。以墨镜大概能区分阿茂心中的自己人和外人,更放松的环境、更熟悉的人,哪怕灯光刺目也没关系。《十三邀》去到广州阿茂待了十二年的居住区拍摄,阿茂带着许知远,问候小超市老板的哥哥,用白话和正在打牌的联叔说“要赢了啊”。阿茂在广州感到自在,这个当初觉得大的城市他现在融入得很好。

《乐队的夏天》后,他们的行程排得很满,阿茂说:“我们现在是吉普赛人。”去了趟音乐人扎堆的北京,阿茂还是喜欢广州,“我就代表我,我肯定喜欢广州的。”

亚热带城市总归不那么残忍,比起宏大的叙事、摇滚精神的野心、前仆后继的梦想,温暖的气候总还能让一些游走在生存线上的人感到生活的希望。

阿茂今年40岁,清楚地认识自己与世界的关系,将精力集中在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情上。如今的访谈中,阿茂一般安静地听着仁科说,偶尔补充,应和几句表示肯定。早年间的采访,阿茂一直是说得多的那个。

“相信交流是有意义的吗?”面对这个问题,仁科想了一下说:“我相信有意义。我觉得还是要聊。”阿茂没有回答,当晚的采访,他重复了几次“今晚你看到演出就行了,关键是live(现场)”。

参考:正午故事《问题出现我再告诉大家》,南方周末《你敢来踏我们的田?——五条人和海丰县城记》,南方人物周刊《五条人:人间及格》,音频节目八分《五条人×梁文道:我们为什么对荒诞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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