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就赚到的西洋菜

●李冰琳

前几天家里的小男神想念家乡味道，火锅外卖叫了两份西洋菜。瞬时回忆起初中读《藤野先生》这段：

大概是物以稀为贵罢。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倒挂在水果店头，尊为“胶菜”；福建野生着的芦荟，一到北京就请进温室，且美其名曰“龙舌兰”。

眼下家乡已经春暖花开，正是鲜嫩的西洋菜大量上市的季节，京城半斤左右的西洋菜，竟要近五十元，这十倍价格大概便与鲁迅先生所感相似。

西洋菜原只在两广港澳一带流行，近年来随着粤菜走向全国，但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小众。记得跟一北方同事去香港，路过热闹的“西洋菜街”，她理解为西洋·菜街，猜测大致是西洋风格的卖菜街道。事实却是原来那街道旁边是一片种“西洋菜”的地，她惊呼：还有这种菜？

西洋菜这名字吧，有点直接又没特色，不似其学名“豆瓣菜”那么形象，但显示它是舶来品无疑。

有专家一本正经地说，此菜原产地中海地区，后来才传到英国，不是纯正“西洋”。我说呀，这地中海也在西边嘛，再说了，跟大西洋也连着的。其实名字无须约定俗成的，不能太较真，比如“荷兰豆”不原产荷兰、“藏红花”不产自西藏、老婆饼里没老婆……

西洋菜，确实长的蛮洋气的，脆绿色的小碎叶子、小清新的味道、脆嫩多汁的口感，深受潮汕人喜爱。

在妈妈的菜谱里，它归入“凉”类蔬菜，说有降火降燥、润肺润肠甚至美容等许多保健功效。所以什么咽痛咳嗽、脸上长痘、无名肿毒，西洋菜都成为神药（之一）。现在也有分析其营养价值，说西洋菜含有大量的维生素C、蛋白质、纤维素、磷、铁、多种氨基酸、超氧化物歧化酶云云。唉，青菜都有这些好吧，反正，多吃青菜肯定没错。

西洋菜做法可以多样，清炒、滚汤、煲汤、乃至火锅涮着吃都不错，但很多潮汕孩子印象深刻的应该是早晨街头那锅热腾腾的“大鼎猪血”与西洋菜的绝妙搭配。

潮汕话遵古，炒菜的大锅称为“鼎”。潮汕地区气候湿热，人易生火积热。传统里说猪血能清除人体内的毒素和粉尘，猪肺则以形补形可清肺补气，与同样清火的西洋菜搭配自然是好的。

勤劳的商家会在半夜三四点到肉联厂拿来刚刚宰杀的猪肉和猪肺、粉肠等猪杂，在大铁鼎里小火慢熬，再用本地传统无添加方法制作猪血。猪肉挑选最适合白灼的劲道的“板筋”、嫩滑的“二层肉”，猪肝选择煮不老的“粉肝”，猪血切成薄片，摆上水灵灵的西洋菜和珍珠花菜、粿条米粉，早餐猪血档便开张了。

猪血猪肺与西洋菜的功效潮汕人称其为“洗”，早晨吃最佳。来一碗肉香十足（嘌呤满满）的猪血汤，筷子夹起色泽红润、鲜嫩而毫无腥味的猪血，丰富新鲜可口的猪杂，听起来是不是有点油腻？

完全不是，吃起来是浓而不腻，鲜而不腥的，秘诀就是那清新、爽口的西洋菜。这碗汤充满了晨光的活力，仿佛真的能洗去体内一夜的积毒，洗去睡眼惺忪的迷糊，以崭新的灵魂迎接新的一天。

不是妈妈们迷信，从科学角度看，这汤荤素搭配，蛋白质和膳食纤维都很丰富，确实算比较健康全面的。

西洋菜煲汤也是很适合。

记得在江门的时候，香港阿姨专门叫我买“腊鸭肾”。广式腊肠腊肉大家吃得多，腊鸭肾鸭肝估计见得少，她说可以用来煲汤，便是后来发现还蛮有名的粤菜里的“西洋菜鲜陈肾猪骨汤”，用西洋菜、鲜鸭肾、陈鸭肾、猪龙骨、陈皮、蜜枣等老火慢煲，便是鲜美无比的经典老火汤。这个时候不妨暂时忘却老火汤嘌呤高这个问题，让味蕾沉醉吧。

我家老爸的潮汕厨里却常煲西洋菜生鱼汤，可能跟我们骨子里爱吃鱼有关。生鱼整条微微煎一下表面，加入猪瘦肉、西洋菜、南北杏仁，只一会，汤汁变成乳白色，再一会，西洋菜的绿色逐渐渗透出来，空气中也弥漫开那独特的清香与鱼的鲜香。

开饭咯！爸爸把煮得温软的大鱼捞出装盘，给我们每人盛上一大碗满是西洋菜和肉的汤，叮嘱着，很多营养还在“汤渣”里，都要吃下去！老爸坚持这个汤要鱼肉菜一比一比一的比例，可知这碗汤渣的量有多大！现在回想起来，我这一百多斤的身板，也不是没理由的。

这两天网上热门话题，便是“就地过年一族”收到爸爸妈妈、兄弟姐妹、姑姨舅妗空投来的各种食物，满满的幸福感，满满的家乡情。

毫无悬念，李姐家冰箱已经满满当当。毫无悬念，里面就有妈妈投喂的三捆鲜嫩西洋菜。

她说，北京的西洋菜贵，汕头一捆两斤才五块，吃得多就算赚得多！

这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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