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特殊时期，侨批的批款曾用暗语来代替。港币伍拾元叫“麦伍拾斤”？“烟纸壹佰块”代表港币一百元？ 万水千山阻不断血脉之情
以门牌伍拾号代替港币五十元的暗批
一枚1951年8月23日加盖文字为“侨眷注意：南洋检查严。回批内请勿谈及军事政治。切切”深蓝色宣传章的侨批
一枚1967年由黄礼信寄澄海凤岭乡八社家慈（母亲）收的侨批附言
一枚1967年6月13日汕头侨批专用邮戳的侨批
一枚盖有新加坡光裕兴批局“保家银信，余事不准”印章的侨批
“附烟纸壹佰伍拾片正、门牌75号、分配番薯25斤,这是在闲话家长里短吗？”“不是，这其实内有乾坤。它们就是表示侨批批款的暗语，是特殊时期的非常举措。”这一问一答发生在汕头市彬园警史馆内，问者是来听讲座的学生，回答问题的则是素有“汕头埠地方史收藏家”之称的市彬园警史馆馆长朱奕毅。
日前，汕头市彬园警史馆馆长朱奕毅在彬园带来一场“彬园学术讲座进校园活动”之《侨批故事》——《侨批上有趣的“暗语”》的专题讲座，吸引了众多学生和家长前往聆听学习。
无奈之举应对国外严控侨汇
“在通讯发达的今天，侨批已成为人类集体记忆的遗产”，朱奕毅说，细品每一封侨批，字里行间不只是家长里短，还有着浓烈家国情怀，虽有些已是破旧不堪，但都记载着侨胞在海外奋斗打拼的故事。朱奕毅介绍说，华侨寄汇侨批并非都是一帆风顺，以“暗批”的形式书写的侨批，就是在非常时期，寄递批款受到限制时，海外潮人的无奈之举。
讲座上，朱奕毅通过侨批的含义、侨批溯源、侨批上为什么会有“暗语”以及有趣的侨批“暗语”等四个部分内容向金珠小学和龙湖实验中学的学生和家长代表进行了侨批知识普及。在广东省集邮协会学术委员会委员邓德勤提供的侨批实物中，可以见到一封柬埔寨华侨丁松汉寄给家乡亲人的批信寄达汕头后，国内侨批局用写有“新米”及商码数字的小纸条遮盖原汇款金额，提醒侨户写回批时应该用暗语“新米”来代称批银，以免给在柬埔寨的批局和华侨丁松汉带来麻烦，批封上加盖的汕头1970.1.19侨汇结汇章骑缝盖在此小纸条上，这样更能显示出账目清楚。邓德勤表示，由于柬埔寨政府当时禁止华侨汇款回国，因此这封侨批没有收寄批局的信息，这是当地侨批局在暗批操作中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侨批是华侨心向祖国、心向故乡的有力物证，有弥足珍贵的历史价值与社会意义。”朱奕毅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有一部分国家对新中国的成立和共产党的政策不太理解，所以在某一个特殊时期，对我们采取封锁、限制，包括华侨的汇款也受到影响。这个时候，侨批局为了广大侨眷的利益，想办法在华侨、侨眷和海外联号批局之间进行沟通，所以在特殊时期就产生了特殊的应对手段。
记者看到，有一封新加坡华侨陈木欣的女儿陈立芳写给父亲的回批，“亲爱的爸爸……此次家中收到赤谷壹佰斤……”，可见当时陈木欣以暗批形式给家里寄了100元港币，而这种暗批回批并不多见。
千奇百怪见证华侨良苦用心
记者在一封从新加坡寄回来的侨批封上看到这样的内容：“兹付去烟纸壹佰块……”此封批信无收件人和寄件人地址，仅有“荷406”的列号信息，批信到达汕头后加盖1953年11月24日汕头侨批专用邮戳。
一封华侨逸生于1956年1月寄给家乡亲人的侨批上写着“兹付去烟纸柒拾片查收”；一封印尼华侨蔡潮金寄来的侨批上写着“门牌柒拾伍号”；一封印尼华侨陈图旭寄给家乡潮安亲人的侨批上写着“外付饼干捌拾斤”……
原来，“暗语批”是暗批中的一种。特殊时期，东南亚国家普遍实行限汇或禁汇的政策，侨居地华侨用各种形式，比如说通过用暗号，或者用特殊的字眼来表示多少钱，批信中写到的“烟纸”、“门牌”、“饼干”、“赤谷”、“港米”、“猪油”等并不是指实物，而是钱的意思。
侨批是海内外潮人感情联络的纽带，世事变迁，侨批的主人已不知在何方，但千奇百怪的批款代码暗号，见证着当年海外华侨的良苦用心，承载着旧时侨胞对乡土、家属的眷顾之情。
话里有话只为侨胞家人平安
让人敬佩的是，在困难与危险面前，海内外的侨批业者没有退缩，他们齐心协力，千方百计开辟邮路，打破封锁，使一封封侨批能够顺利送到亲人手中。为了保护海外侨胞安全，一些批局在批封上印上“写批注意”，如盖上“回批外面切勿写银码及地址，批内银码须改用代名词”等宣传章戳，提醒回批切勿涉及政治军事敏感话题，也不要写寄款人地址及批局名称、收到银额等。像当时泰国曼谷“荣丰利”侨批局印制的侨批专用单上面就印刷有“往返批信勿涉军事政治致干禁令”以及“非常时期请勿附言”等信息。
“特殊时期，批信到达汕头时，联号批局在侨批封上加贴了写批注意宣传条”，此举提醒与指导侨眷如何正确书写回批以保护海外批局人员和寄批侨胞的安全。
本次专题讲座，使同学们认识到潮汕暗批有多种多样的操作方式，这种特殊且珍贵的时代素材，重现了其时潮汕侨批相关的社会历史轨迹。如一封1951年泰国华侨胡松沅寄给家乡潮阳亲人的侨批，此封侨批到达汕头后，汕头邮局在上面加盖了一枚1951年8月23日汕头侨批专用邮戳，而且侨批上面还加盖了一枚深蓝色宣传章，文字为“侨眷注意：南洋检查严。回批内请勿谈及军事政治，切切”。提醒侨眷写回批须谨慎。大家从中了解到其所记载的真实社会状况以及承载的丰富历史情感，见证了海外侨胞的拼搏历程，蕴含着海外华侨浓厚的家国情怀。
“出于安全性考虑，侨胞通常有使用隐语行话的习惯，对侨批中随信汇寄银钱的数目等信息进行隐藏，只有懂相关隐语的人才能破解。”在朱奕毅看来，“侨批”是属于具有特殊私密性的书信，不仅作为家书沟通侨胞与家人的感情，而且真实地记载了不同历史时期海外潮人在侨居地的生存发展状况，以及侨乡社会经济、百姓生活的点点滴滴，是侨乡辉煌历史的述说者。
【专家点评】
潮人侨居或移民海外，初期最终目的在于出卖劳动力以换取养家糊口的银钱。但华侨寄汇侨批并非都是一帆风顺，以“暗批”的形式来寄批款实属是“无奈之举”。从侨批业务演变的历程中可以知道，在二战期间日寇侵占汕头以及东南亚各地的时候，其陆续制定了限制华侨汇款的各项条款；二战结束后，出于对巨额侨汇的不安，南洋当局延续了限制华侨汇款的政策；而在新中国成立之后，南洋国家更是配合西方反华势力对我国进行政治与经济金融的封锁，实行禁止或限制当地华侨汇款回国的经济政策，其甚至逮捕、杀害侨批局有关人员，但这一切阻止不了华侨爱国爱家的情感和行动。
潮汕暗批有多种多样的操作方式，这种特殊且珍贵的时代素材，重现了其时潮汕侨批相关的社会历史轨迹，让大家了解到其所记载的真实社会状况以及承载的丰富历史情感，见证了海外侨胞的拼搏历程，蕴含着海外华侨浓厚的家国情怀，更体现了中华民族聪明团结的优良传统和知难而上的不屈精神。
(邓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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