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烟火寻常
■ 廖若晨 文/图
在不事修饰、平白如话的记载中，我读到了大衙立村的底气，更读到了潜藏于蕴藉平实的文字中的寻常烟火，甚至还读到了大衙村那种面世时饱经风霜却宠辱不惊，历尽浮沉依然明朗刚劲的铮铮风骨
走进大衙，仿佛走进一部色彩斑斓的画卷。翻开相关地方史料中关于大衙的记载，你会发现，“斑斓”还不只是一种表层的色彩，更有村子内涵的收拢与概括。大衙是潮汕沿海较早形成村落的地方，其地方人文积淀自然比别的地方深厚。村子三面环水，仅有一条道路可通外界，从地利上可谓得天独厚，这样进可攻、退可守的优越条件，难怪这里会一次次地在中国近代革命史中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而将这里比喻成画卷，并不仅仅因为这地方环境优美，更主要的，还是她的历史和人文颇可品味，让人流连。
革 命
独特的地理环境，天然养就大衙人性格里善守也善冲的奇特性格，这种从表面上看不乏矛盾的性格，在大衙人的眼里，却显得那么自然、率真、随性。所谓善守，历史上的大衙人诚实本分、勤俭治家，渔者得其业，耕者有其处，加之与城市相隔迢迢一水，远离尘嚣喧哗，倒映衬出清闲自在的桃源世界。说大衙人善冲，也有根据。据史料记载，大衙自南宋时便设有村落，随之陈五虎、蓝真育、蔡智、蓝佑文、蔡先攀、蔡见龙等一批从大衙走出去的文臣武将，将人们对大衙的记忆一次次刷新。尤其是进入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以后，大衙村不止一次成为潮汕地区革命的大后方，并涌现出许多在地方上名噪一时的红色革命人物，如蔡子青、蔡蔚、蔡记明、蔡炳涛、蔡朝良、蔡朝林、蔡来顺、沈楚湘等。20世纪20年代，这里的蔡氏家庙就设为中共地下党秘密交通站。解放战争时期，以蔡氏家庙和“添盛第”为主要联络站，组织地下民兵的主要基点，也是平原武装斗争营地的分布点。后来，随着斗争的不断深入，中共县委武装部门对各村的民兵组织实行统一领导、统一指挥、联防作战的措施部署，此时的地下民兵是主力部队、武工队军事行动的有力后援和正规部队的重要补充来源之一。整个革命武装斗争中，大衙地方民兵在配合主力部队和武工队的军事行动中，破坏敌人的通信设施、借枪募粮、传递情报、张贴标话、警卫放哨、防奸肃敌、转送人员、输送兵源、运送物资、社会调查……为地方的解放事业贡献了不可磨灭的力量。
故 居
今天我们对沈楚湘旧居这座有着红色传奇的建筑的想象基础，几乎都来自各地志史的简单记载。关于“大舍娘”如何机智勇敢、慷慨无私地出钱出力帮助地方党的工作；关于当年作为地下党秘密交通线的重要一环，这里发生着怎样惊心动魄的革命斗争故事；关于此地如何与南社、东溪等村落互为依托成为解放战争时期中共潮汕地下党的“老家”并一次次出色地完成党和人民交付的艰巨任务……所有种种波澜壮阔、风起云涌的史实，今天已无法一一复原了。
走进这座令人敬仰的古建筑时，我发现，时至今日，那里边居然一直还住着人家。推开门，里边的人对我们这些陌生人的突然出现并不感到惊讶，而是笑吟吟地说：“同志，你们是不是来参观的？”显然，在我们之前肯定已有过无数慕名而来的人。而在我们之后，肯定也会有更多的人来到这里。面对着屋主人那种客气和热情，我反倒有一些打扰她生活的不安。
“没事的，来的都是同志，随便看吧。”
陈旧而厚实的大门咿呀一声打开，里边的寻常烟火气迎面扑来。
渡 口
大衙渡口处于韩江下游地段，毗邻潮安、庵埠、凤凰山等地，与庵埠镇梅溪渡口遥相呼应。韩江、梅溪、新津三水在此交汇，又各自分流，当年中共地下党以此作为连接澄海莲花山、饶平青岚山、凤凰山等革命根据地的重要交通枢纽。也因为这里地处汕头、澄海、潮安及饶平的结合部，管理比较松懈，而“添盛第”沈楚湘家也比较僻静，且毗邻渡口，可进可退，所以慢慢地变成了革命的活动据点。
据有关资料记载，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到解放战争时期，先后来过到这里的领导有方方、李习楷、林灿、詹天锡、邹克英、吴杰生、李平、李亮、陈维勤、周礼平、吴南生、吴健民、许士杰、张震、庄明瑞、林美南、余锡渠等。可以说，自20世纪20年代至全国解放这段革命时期，大衙渡口在潮汕地区参与革命活动的时间是比较长，扮演的角色也是比较重要的。
2009年，龙湖区委区政府、区老区建设促进会为缅怀先烈，发扬革命传统，在大衙渡口建立纪念亭（见图），并立碑记，作为爱国主义革命传统教育基地。
历 史
很多时候，越是偏僻的地方，历史的真实面貌就越显得汗漫模糊，盖因为地方的史料传承缺乏具有相当高度的参照，也或是因为口耳相传中失实而以讹传讹。但是，令人欣喜的是，在大衙村，我并没有碰到类似的尴尬。在这里，无论是地方史料记载或是当地的老者，都能清晰地告诉你，大衙就是你看到的、听到的这种样子，无论你再考证一百次，大衙的历史还是那么真实、准确，既不需要粉饰，也没有任何掩蔽。我想，这份真实既来源于大衙人对历史的真诚，更体现了对现实的尊重；这份真诚与尊重，与其说是出自民间的朴素，不如说是大衙的率真与坦荡。也正因为有这份率真率性，才使我们今天依然可以条理分明地读到宋时“陈五虎”在此地的诸般行状，才可以读到前辈将军蔡先攀的英烈事迹，才可以读到东征医官蔡子青及众多以大衙为根据地而挪腾扭转、纵横捭阖于潮汕大地的英雄的传奇故事……
2018年，当地诸多宿贤硕学通力协作，终于完成两大卷本近100万字的《大衙村志》。翻开村志，我们所看到的记述，却是那样的平实、素朴、淡泊，在不事修饰、平白如话的记载中，我读到了大衙立村的底气，更读到了潜藏于蕴藉平实的文字中的寻常烟火，甚至还读到了大衙村那种面世时饱经风霜却宠辱不惊，历尽浮沉依然明朗刚劲的铮铮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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