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当如冬瓜哥

南方日报 2020-08-21 06:47

●李冰琳

炎炎夏日里谈吃,似乎不招人待见,昨天想写点别的,自己读完都觉得索然无味,故没有发出。记起体育老师说的,你什么特长就写什么,懂什么就写什么,不要妄想随便跨界。唉,人家是腿特长,咱除了吃还有啥特长?只得继续写吃,委屈各位看官了。

暑气逼人的日子里,看到朋友圈有人发了冬瓜盅的图片,顿觉得清爽许多,对啊,这个时候不应该吃冬瓜解暑吗?

明明是夏天解暑补水的美食,为什么不叫“夏瓜”,而叫冬瓜?

原来是因其外表,如果你仔细看成熟的冬瓜,可以看到那翠绿色的皮外面,有一层白色的粉。所以公元3世纪初张揖撰《广雅·释草》有这样的描述:“冬瓜经霜后,皮上白如粉涂,其子亦白,故名白冬瓜。”夏天的骄阳下,冬瓜表皮的白霜,的确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也是名如其实了。

袁枚在《随园食单》写到:“冬瓜之用最多。拌燕窝、鱼肉、鳗、鳝、火腿皆可。扬州定慧庵所制尤佳。红如血珀,不用荤汤。”袁枚虽备受美食家们的推崇,我却总觉他口味还是局限,而且常语焉不详,估计有些也是道听途说。至少冬瓜的介绍我是不满意的:“红如血珀”恐怕是加了酱油吧,应该不怎么好吃。

潮汕地区夏日里的冬瓜菜应该首推冬瓜蟹汤。你可能会说,秋风起蟹儿肥,吃蟹最佳时节是秋天,怎么夏天吃蟹?

可是在广东,六月是吃水蟹、扁蟹的季节,而冬瓜则是最佳伴侣。潮汕话说,六月水蟹无第怕(音译,第:潮汕话里指螃蟹肉饱满,怕:是指没有肉),意思是说六月是螃蟹生长至“妙龄”的时候,刚刚换完壳、肉还没长出来,就出现壳大中空的现象,而味道却极其甜美。

把冬瓜切大块,放入整只的水蟹,加少许新鲜肉片(酒楼里喜欢加高汤,我觉得反倒夺了蟹味),两小片老萝卜干,煮至冬瓜绵软,黄色的蟹油包裹着变成透明的冬瓜块,舀起一块,轻轻咬下,先吸一口鲜甜的蟹味冬瓜汁水,那叫一个销魂。如果是新会崖门的优质水蟹,还可以整只捞起插一根吸管,吸食蟹中的汁水,绝对是鲜掉眉毛的感觉。

汕头人爱吃扁蟹,怎么长也不超过10厘米的小蟹品种,正好在六月份是肉饱黄油的时候,一下放个十几二十只进去与冬瓜同煮,喝汤吃瓜之后,一只一只小蟹打开慢慢吃蟹黄和肉,聊个五毛一块的闲话,可不是吃瓜群众的幸福生活嘛。

冬瓜与老鸭也是固定搭配的经典,与别处略有不同,潮汕的冬瓜鸭会加入干贝、薏米和本地特有的咸柠檬。有祛湿功效的薏米更适合潮汕夏天湿热的气候,咸柠檬则辟去鸭子的腥味,近年来我改用新鲜柠檬,加火腿丝,风味更佳。

冬瓜素食也是可以的,搭配香菇、虫草花这类比较有味道的菌类蒸或煮,都清新爽口。有一次在铁林寺吃斋饭,冬瓜等几样素菜煮汤,只加盐即异常鲜美,仿佛有高汤打底,我连喝了三碗,相信比袁氏所说定慧庵的冬瓜更美味。释住持笑曰:“你真是识货,这几样菜都是我们寺院僧人在山上用桑浦山的泉水种出来的,纯得很!”我事后回味他的话,到底是水质纯,还是人心纯?

瓜还可以做成冬瓜糖,我们叫瓜册。是把冬瓜切成片,用白糖熬煮后晾干而成。潮汕人认为白糖是热气的,以凉性的冬瓜制成的糖则可解其热,对身体更好,用来制作各类甜点小吃都不错。我只记得小时候因为皮肤不好整天要喝中药或草药,凉血消毒的中药都苦,唯一可以慰藉的,就是妈妈手里那一块雪白的瓜册。

冬瓜的做法还有很多,比如酒楼里的各地名菜:红烧冬瓜、粤菜里的一品冬瓜盅、湖北的冬瓜鳖裙羹、浙江的冬茸白兰等。汪曾祺更让人吃惊,他在《五味》中写道:“蔬菜里的莴苣、冬瓜、豇豆皆可臭。”这我可一点都不想去尝试。

冬瓜确实是一种又便宜又百搭的菜,可荤可素,可鱼可肉,而且还是能上能下,时而是家常的小清新风格,时而又在宴会中走精致高端路线。究其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其本身就是清新寡淡,既有味又无味,又能随遇而安,与其他食材皆可和谐相处。

宋人郑清之咏冬瓜:“翦翦黄花夜后春,霜皮露叶护长身。生来笼统君休笑,腹里能容数百人”。

怪不得有人说,做人当如冬瓜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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