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韩水湄

文/亦然图/春生

一位好游之士深有感触地说：“游名山大川而不观宝塔，美的收获就只有一半。”不错，秀水翠峰和巍峨宝塔的和谐结合，相得益彰，早已构成了我国风景美的一大特征。

也许，你欣赏过杭州孤山的保叔塔，镇江金山的慈寿塔，苏州虎丘的斜塔，那卓立山头的秀丽风姿，让人叹为“仁者乐山”之神配。另外一种搭配，即“智者乐水”的组合，则又富于特殊的风韵。设若你来到潮州古城外东南约2公里处的韩江之滨，便可看到：遥对着北面的凤凰山，又朝西北方向与隔江的凤凰台相望，屹立着一座七层的古塔——凤凰塔，流水汤汤，石固塔雄，此景的背景何其壮阔。

凤凰塔右的韩江支流北溪旱时溪水常涸，俗名“涸溪”，故此塔又称涸溪塔。而潮人偏偏为这处风景安了一个美妙的名字：“龙湫宝塔”。龙湫者，龙所潜伏的低湿地也；与“涸溪”之谓，岂不成了反照？

我们无妨宕开一笔，说说塔的由来。塔是因佛教传入中国而引入的外来建筑。为什么大凡有佛寺的地方大多要修佛塔？原来，佛祖释迦牟尼涅槃后，他的弟子将其尸骨火化后分了，各自建起一座塔以埋藏之。其形式大略是：在地面上筑起一个半圆形的坟丘，下有基座，顶上正中立一“刹”以为装饰。从塔的构造看，代表佛教意义最多的是天上和地下两部分。地下是看不见的埋藏佛骨的地宫；而“天上”这一部分则是作为佛的表想到，为信徒们所敬仰，其形式一般以一根长杆连串许多圆盘，互相重叠，形象奇特，装饰性强，所以塔又有“宝座”和“宝塔”之称。

那么，韩江滨的这座凤凰塔，又何以称作“宝塔”呢？

在广东、福建一带，不少塔是“洋为中用”，它仅具印度佛塔“向上高挑”的少许外观皮相，渗入大量的中国化建筑特色，特别在功能意义上，更与供藏佛骨的佛塔沾不上边，它是一种“风水塔”。我们知道，自元明以降，朝野崇信堪舆之学，建筑讲究风水成了风气。作为封建农业社会的偏隅之地，台风、旱涝灾害涉仍的潮州，吏民大概出自“宁信其有、不计其无”的心理，遂策划在大河之湄建塔以安澜畅流，力保一方水调风顺的环境。如果要穷究到宗教上来说事，我看建风水塔似乎更富于道家“天人合一”的自然观念吧？

好，咱们就来瞧一瞧这座凤凰塔。

凤凰塔始建于明万历十三年（1585），清乾隆三十年（1765）重修。塔高45.8米，基围46.6米，墙厚2米多，7层八面，石砖结构，工程浩大。我到过国内不少古塔的建筑材料为木、砖石、金属、琉璃等数种，像山西应县木塔为纯木结构，河南开封的铁塔，因遍体通砌褐色琉璃砖、混似铁铸而称其为“铁塔”。洛阳的文峰塔为密檐式四方形实心砖石塔，一、二层为石砌，三层以上塔身外壁用砖砌筑，塔的中央又砌筑一个砖塔心；每层之间建有木质楼板和木质楼梯，可盘旋而上。潮州的凤凰塔同为密檐式砖石结构，其第一、二层为石砌，第三层以上为砖砌。不同的是，凤凰塔为八角形，塔身中空，夹壁中有螺旋形砖石台阶可登顶层。凭栏眺望，潮州古城景色皆入眼帘。此塔塔尖3米高的铁葫芦，重达2万多斤。塔基须弥座分雕龙、凤、鹤、马、羊等各种祥禽瑞兽和精美的花卉，座的几个角还刻有各种不同造型、不同形态的力士像，这不就是道家建筑最喜采用的图案么？塔门西北向，两边有明万历年间潮州知府郭子章所书对联：“玉柱擎天，凤起丹山标七级；金轮着地，龙蟠赤海镇三阳。”“三阳”者，海阳（潮安之旧称）、揭阳、潮阳也。凤凰塔位于韩江东岸，正当江水分流要冲，地势险要，建筑质量也过硬，虽过400年来台风、洪水、地震的“车轮战”考验，仍然不屈不挠、昂然屹立。对联中的“镇”字，用得倒也精当传神。看来，这位五品的“厅”级地方官，文学功底相当厚实，远非那些只能写“梨花体”或“口号式”诗文的官员可比。

“危楼高百尺，上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今人登临凤凰塔，除了慨叹之外，更多的是纵目潮汕大地的壮丽景色。前年我到杭州，在钱塘江六和塔旁山坡上的中华名塔园游览，在遍观按比例缩小而造的中华名塔时，我一眼就看到了家乡的凤凰塔也荣列其间。建筑无声，大匠有心；中华的名塔林中，毕竟飞出了家乡的“凤凰”。我的心，登时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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