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人古曲楚人骚
《潮剧源流新证》
陈勃著
南方日报出版社2018年12月
定价：58.00元
●戴学东
陈勃《潮剧源流新证》于2018年12月由南方日报出版社出版，作为该书的第一位读者，觉得很有必要向读者推介这本深入浅出的潮剧源流史论著。读完此书，印证了王小盾博士上世纪90年代关于潮剧源流史研究可能促使戏剧史必须重写的论断，这个课题的研究的确很有意义。作者在参阅明本潮州戏文、历代曲话、乐书、史料、回忆录、明代小说、明代笔记文学、演出本事等200多种资料基础上，对70多年来海内外潮剧源流史研究进行梳理，特别是作者亲自动手对文革前潮剧、正字戏、白字戏唱片资料180多种进行收集、数字化和利用，在广泛采集了解放后戏曲普查的丰富成果基础上，终于促进潮剧源流史研究的深入。《潮剧源流新证》一书独辟蹊径，选取潮剧弋阳首本戏《扫窗会》进行微观的论证，潮剧《扫窗会》是弋阳一脉相承的联曲体传统与潮州弦诗乐对潮剧音乐产生影响的交汇点，同时也是追溯潮剧远源的重要见证，更有意思的是论证结果与田汉的诗句“潮人古曲楚人骚”高度吻合。
在传统潮剧“锦出戏”（一般南戏一部有几十出，锦出戏就是摘锦其中一出）的音乐结构普遍存在“散板/头板—二板—三板”这样的音乐结构，这明显是深受潮州弦诗乐之影响，这是《潮剧源流新证》首次发现的，并以潮剧弋阳腔首本戏《扫窗会》为例进行论证。潮剧《扫窗会》重复三遍这样的典型结构，而且在其他非曲牌连缀的传统潮剧《杨令婆辩十本》《南关雪》《柴房会》等当中也都普遍存在，就算是新编潮剧如《春香传》中的《狱中歌》《松柏长青》也都如此。至于弦诗乐源于唐朝的大曲，关于这一点林毛根、陈天国、黄玉生有零星的记述，《潮剧源流新证》也首次加以系统化论证。弦诗乐这种“头板—二板—三板”，由缓到急、层层推进的结构是保留了唐大曲“序—破—急”的结构，就连催、衮、煞尾等名词都是一样。潮州二弦的演奏保留了唐朝“坐部伎”的姿势，并且吸收了唐朝大曲中催衮的变奏技法，而潮剧中“鲤鱼吐气”的曲式就直接来源于弦诗乐中的拷拍，拷拍实际上就是通过前半拍休止来丰富潮乐三板曲的节奏变化，而拷拍在潮剧唱腔中的运用，歌唱时的呼吸效应使之形成了“鲤鱼吐气”的急切戏剧效果。潮剧“鲤鱼吐气”与弦诗乐拷拍之关系，也是《潮剧源流新证》首次发现的弦诗乐影响潮剧的另一个有力证据。为了让未有深入了解潮剧潮乐的读者领会这一层，陈勃将《扫窗会》王金真唱的“鲤鱼吐气”曲段和素有潮州州歌美称的弦诗乐《寒鸦戏水》拷拍的曲谱输入电脑，让电脑演示给笔者听，的确两者之间在乐句节奏和错落有致方面是高度一致，让人信服！弦诗乐风格上是法曲，结构上是曲破。法曲源自唐明皇，潮剧仍保留此说。大曲对宋词、南戏的影响本来就很大且直接，而潮剧却是保留唐朝法曲之完整性。人类学基本方法讲究“礼失求诸野”，以潮乐观之，同样是这个道理，宋代诗人之“海滨邹鲁是潮阳”诗句绝非虚构。唯有此，才有力量推动南戏的本地化—潮腔潮调的形成，明白这一点，大家才明白为什么明朝《珍珠记·逢夫》一出用的是［江儿水］单曲循环的联曲体，而到了潮剧这一出即《扫窗会》却用了两个姐妹曲牌：头板曲牌［四朝元］接二板曲牌［下山虎］，再接上三板，辅以“鲤鱼吐气”等，这正是潮州弦诗乐结构改造南戏联曲体“引子—过曲—尾声”结构的证据。
《潮剧源流新证》一书体现了创新的特色并自成体系，然而也需要时间考验，期望更多人进行研究并提出意见，共同为文化强省战略作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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