汕头筹建博物馆展现工业发展史 “擦亮”工业遗产 留住城市记忆
汕头是中国沿海最先发展工业的城市之一。
杨立轩摄
全手工铸造船用螺旋桨是传承汕头工业遗产征集专项赛的参赛作品之一。受访者供图
“公元厂”虽已退出时代舞台，但其精神仍鼓舞着新一代摄影人。
受访者供图
近日，大洋地毯的三幅挂毯作品被广东改革开放展览馆收藏。除此以外，汕头的汕樟轻工股份有限公司、东田转印有限公司分别捐赠的两件工业机械实物藏品顺利完成交接，正式捐赠给深圳博物馆收藏。
“这两件实物，就是改革开放后，见证汕头在工业创新发展方面取得巨大成就的珍贵遗产。”汕头工业遗产博物馆筹备组负责人告诉记者。
汕头人历来重视实体经济，工商并举，而汕头也是中国沿海最先发展工业的城市之一。而工业遗产，正是汕头工业发展的见证。为此，汕头市计划筹建工业遗产博物馆，以此展示汕头工业发展历史进程。
那么，汕头工业经历了怎样的发展？又该如何擦亮这些记忆？记者进行了一番采访。
南方日报全媒体记者沈丛升
汕头工业经历四个阶段
据该负责人介绍，汕头的工业大抵走过四个阶段，即汕头开埠时期、民国时期、建国后和改革开放时期。
从1860年开埠到1901年工业发展阶段，由于汕头开埠，外国商品逐渐进入本地，本土货物逐步出口，以贸易带动本土手工业更新换代，逐步从家庭作坊走向机械生产的漫长过程，随着贸易的逐年攀升，作为沟通上海与广州的中转贸易港口，越来越多外国洋行通过领事馆在汕头开设工厂，引进最新技术。
从1901年到1929年《工业奖励制度》系统法规公布实施之间的汕头工业发展时期为第二阶段。经过《辛丑条约》中降低进口关税的内容实施后，各国商会洋行扩大对汕头产品的进出口贸易，转变过去开发本土特产的低级产品为主要模式，逐渐过渡到通过促进中外先进技术交流，扩大工厂机械化程度和增加劳动力的工厂模式。汕头工业百花齐放，逐步形成各家各行业竞争局面。
自工业奖励制度系统法规实施后到汕头沦陷期间，汕头工业经历高度繁荣阶段。该阶段汕头由于远离国内主要战场，汕头市政厅稳定管理，国内税务机关、财政部实业部及潮海关的高效运作，外国洋行和外国领事馆高度融入汕头贸易与工业发展。
新中国成立后，汕头市地方工业进入了快速发展时期。经过社会主义三大改造，传统工业的私营厂家改造成社会主义全民所有或集体所有，并按行业组成规模较大的工业企业，生产上改变旧的生产方式，尤其地方国营工业发展更为迅速。
进入1978年之后，汕头进入改革开放新时期，随着“对外开放、对内搞活经济”方针的实行，汕头工业出现了新气象，形成了感光材料、超声仪器、电子、机械、食品、塑料、日用轻工、纺织等八大优势产业，发展趋势较好。
对外征集收藏品“擦亮”工业遗产
工业遗产是工业文明的历史体现，忽视或者丢弃这一宝贵遗产就抹去了城市最重要的记忆。工业遗产的内容相对复杂，如何对其进行保护目前世界各地尚在摸索。比如德国鲁尔、北京798都是将旧的工业区与文化创意产业相结合，从而催生出新产业，无疑是工业遗产保护的优秀示范。
为更好地保护工业遗产，发掘其丰厚的文化底蕴，使绚丽多彩的历史画卷更加充实，目前汕头市工业遗产博物馆筹备小组正面向社会公开征集记录汕头工业发展不同阶段的重要信息和见证汕头工业发展历史进程的工业遗产。
据介绍，此次专项征集的形式包括实物、照片、视频、模型、文字描述、人物访谈、信息线索等，范围则涵盖了汕头市1980年前建成，具有较高历史、科技、社会文化和艺术价值的建筑物、厂房、矿区等生产和储运设施，及其他与工业相关的社会活动场所。此外，具有收藏、保护、研究价值、地方特色、历史标志意义的品牌标签、产品、物品、文件、材料、工具、机械、工艺、人物等也均在工业遗产征集范围之内。
■故事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汕头手工艺人立志研发螺旋桨
船用螺旋桨全凭手工铸造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汕头工业极不发达，百废待兴，船用柴油机及螺旋桨等工业品全靠进口二手设备及台湾、香港等供应，经常出现因设备故障损坏无法更换导致船只抛锚停运。螺旋桨是船只的核心组成部分，钻研螺旋桨的制作，立志要做出自主研发的螺旋桨，成为了郑庆耀的毕生追求。
此次，由郑庆耀当年制作的全手工铸造船用螺旋桨是传承汕头工业遗产征集专项赛的参赛作品之一。南方日报记者就此采访了广东万安纸业有限公司董事长郑康桔，了解其父亲郑庆耀那个年代的手工工匠艺人传承工匠精神的故事。
精益求精自主研发螺旋桨
“从一名学徒做起，我父亲自立自强，一线的实践成为了父亲经验的来源，螺旋桨的工艺制作需要针对不同的海域、不同的天气、温度、湿度等进行调整，以求做到每一个水域都能适用。”郑康桔一直记得父亲一生对于“精益求精”四个字的追求。
“父亲倾尽全力研究船只不同作业需求及潮汕海域渔港的潮汐现象，精心设计船用螺旋桨的螺距、角度、吃水水深，摒弃教科书上的计算公式，深入船只作业一线调研，总结出一套具有海洋不同作业船只、捕捞实战经验的设计数据，这些都是在条件极为艰苦的情况下完成的。”郑康桔说。
郑康桔介绍，当时生产环境恶劣，铸造全凭手工完成。船用螺旋桨以铸造专用黏土砂手工造型为主，带领生产一线工人从配砂、造型、合箱、熔炼、浇注到清理、修磨等铸造生产过程全部用人力完成，凭借炉火纯青的手工艺，铸造上千锤百炼来完成。
在万安的文化陈列馆，记者看到了留存下来的螺旋桨，这些螺旋桨还保存完好，这些见证着当年手工匠人一代工匠精神的展品，不禁让人肃然起敬。
工匠精神为家族企业发展带来动力
“当时使用父亲研发的螺旋桨比普通的螺旋桨快了三分之一的速度，这得益于父亲的创新性研发，让螺旋桨避免了由于涡流将贝壳等杂物卷入，从而使船的行驶速度提升。”郑康桔告诉记者，“当时船只以装有动力机械（主要是柴油机）的机帆船为主，逐渐发展成为大马力钢质船只，螺旋桨铸造的精密程度、工艺参数优化等决定了商船、渔船的航行速度及作业效率，效率的提升让全手工业铸造船用螺旋桨在当时受到好评。”
据介绍，手工铸造的柴油机备件及船用螺旋桨广泛应用于汕头港驳、运输船，南澳、惠来、海陆港丰、达濠渔港等渔船。
如今，手工螺旋桨功成身退，但是这种遗留下来的工匠精神，则深深印刻在郑康桔的心里，成为了他后来带领家族转型纸业，并打拼出一番天地的不竭动力。
“汕头主要以商业为主，工业领域的发展则是以轻工业为主，尤以民间小作坊为主要形式，也走出了不少优秀的工业企业，例如公元、超声等都成为细分行业的巨头。而像父亲等老一辈手工匠人留下来的精神财富，也在后来企业发展中得以传承。”郑康桔拿起一张薄薄的纸巾，告诉记者，“别看这张纸这么薄，要经过多少道加工工序，而每一道工序都需要精细化的制作，我们自螺旋桨制作起家，后转型造纸行业，用了30年的时间，做出了一张有良心的纸巾，这就是汕头工业精神生生不息的最好见证。”
■相关
公元厂：汕头工业史不能跳过的那一帧
谈起汕头的工业历史，“公元厂”是不能跳过的那一帧。
1949年5月，我国感光材料工业先驱者林希之，在汕头市至平路太古南记大楼创办了“公元实验室”，开始从事感光材料的研制。1950年6月2日，新中国第一张原始氯素照相纸在“公元实验室”中诞生。1952年10月又试制成功中国第一张黑白照相纸，由此开创了国产感光材料的新纪元。
如今“公元厂”虽然已经退出时代的舞台，但是其留下来的那一代老公元人的精神，仍生生不息。
“公元产”黑白照相纸质量好
1953年4月1日，汕头私营公元摄影化学厂（汕头感光化学厂前身）在德兴路76号正式成立。1955年5月开始，公元厂从德兴路迁至永安街。汕头市永安街96号的53间民宅，是公元印相纸和胶卷生产的发源地。而邓忠庭一家两代人，也就是他的父母和两个姐姐，还有他，都曾经在公元厂工作。
“这对于公元厂的员工来说非常常见，汕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嫁人要嫁公元人，就是因为公元厂的待遇好。当时公元厂效益好，技术先进，举家上下都在厂里工作，也因此而感到光荣。”邓忠庭在高中还没有毕业，就已进入公元厂工作，而他从事的是在相纸检验室检验的工作。
每一个“公元”工人都是骑着自行车上班，而时隔多年，邓忠庭还能回忆起在公元厂工作的点点滴滴。他给记者详细介绍了在检验室取样检验的工作流程，由于产品不能见到光，所以都需要在暗房里工作，通过洗小样、留样本、建档案，每一个步骤邓忠庭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们对产品的品质、保质效果进行检测，用设备模拟产品老化，保证每一张黑白相纸符合标准，因此，公元黑白相纸的保存期相当长。”邓忠庭对公元厂的过去如数家珍，是他青春岁月里对公元厂深情的见证。
“公元人”曾创造很多奇迹
虽然后来邓忠庭离开了公元厂，但是这一段经历成为他后来在摄影领域不断追求的动力，如今的他已经是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广东省摄影家协会理事、汕头市摄影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
当谈起一开始接触摄影，他给记者打趣道，在公元厂工作的“好处”就是占有摄影之利。“那时候照相机特别稀缺，自己买不起相机，只能向别人借用。利用厂里生产的胶片、相纸、药剂，自己动手冲洗胶片、相片，玩摄影创作，也玩暗房技巧，常常通宵达旦制作照片，乐此不疲。”
“父母一辈是公元厂的开荒牛，而我是整个公元厂兴衰的见证人之一，虽然后来因为数码技术的发展，公元厂的黑白感光材料也逐渐退出市场，但是印刻在血液里的公元厂人的那种精神，却没有磨灭。”
他给记者分享了一个故事，去年汕头摄影家协会筹备一个国内名家学术讲座，经过研究，大家认为“公元”是中国感光工业史的“图腾”式的符号，中国摄影人对之充满崇敬，具有巨大的精神能量，于是“公元大讲堂”成为协会著名的学术品牌。
事实证明，“公元”两字上创造了多项的奇迹。“公元”就是汕头这座城市工业历史的一个标记，承载老一辈汕头人的强国梦，在中国民族工业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邓忠庭告诉记者，老一辈的公元人能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保持激昂的工作热情，燃烧生命，艰苦创业，创造了很多奇迹，值得后辈学习与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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