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公 ◆张生红
阿公已离去整整三十个年头,如果健在,今年已经94岁了。
每年清明,我都会争取回家乡平远给阿公阿婆上坟,今年清明因疫情在异乡不能回去,感觉心情格外沉重。深夜依然无法入睡,索性提笔寄托我的哀思。
阿公是老牌大学生,当过校长。我小学几位老师及中学校长都曾经是他学生,阿公酷爱文学,颇有文采,家里有不少文学书籍:唐宋诗词歌赋、四大名著、巴金全集、古龙小说、金庸小说、鲁迅、胡适、郭沫若、叶圣陶、茅盾等作品文集,我从小就见他时不时写稿投寄到报社登出个“小豆腐块”回来,还长年订了三款报纸:文汇报、南方日报和梅州日报。当年我的家乡交通不便,报纸也是一周才能送两次,听到熟悉的“叮铃铃,叮铃铃”单车响声,就知道是送报的叔叔到了,我撒腿就跑出去给阿公接报纸。如果阿公有投稿,我就随手把投稿信封再交给邮差叔叔寄出去。
阿公的书法在当地小有名气。每年家里的、邻居的、村民的对联都会请他写,按我们客家习俗,谁家要娶亲办喜事贴对联,均请阿公帮忙,他总是有求必应,却从不收取人家的任何费用。所以,我家常常能沾到喜气,吃到喜糖喜饼等答谢的小食物。
阿公的房间,四五十年前就放着他当年引以为傲的两样家用电器:留声机和收音机,时不时播放着邓丽君、蒋大为、凤飞飞和龙飘飘的歌曲,阿公是标准的男高音,常常抱着孙子从屋里唱到外面小河边,悠扬的歌声能传遍大半条村庄。阿公生了六个儿子、两个女儿,孙辈有二十人,所以,从我记事起,阿公总是要抱孙子,由于当年客家男人比较重男轻女,做阿公的总是喜欢抱孙子而不怎么抱孙女,抱孙女的任务就交给了做阿婆的。听说只有我小时候是例外,因为我爸是阿公的长子,而我又是第一个孙辈,所以阿公格外疼我,没少抱我。我从小嘴巴甜,阿公到哪里都喜欢带着我。在那物质奇缺年代,因为阿公有工资领,又对我宠爱有加,我因此随阿公阿婆过上了有点“小资”的生活。不光没挨饿,还能听听小曲,吃到小零食。
五羊牌自行车是阿公专用的交通工具,每逢农历初二、五、八是小镇传统的赶集日子,阿公就哼着小曲载我去买肉,每次再花几分钱给我买几粒糖或花五分钱给我买条冰棍。长大后感觉再也没吃过小时候那么美味香甜的糖果和冰棍了。
外人都尊称阿公为“光义先生”,阿公的头发每天油光可鉴,一年四季穿着的皮鞋也擦得乌黑发亮,还总喜欢穿一套整洁的中山装。由于阿公特别注重言行举止及穿着,让我觉得阿公在我们村里一直是最帅气的男士。
小时候,阿公还是用客家人的传统规矩,女人不能上餐桌一起吃饭,阿婆妈妈婶婶等女将只能在厨房吃,阿公爸爸叔叔等男士才能到客厅饭桌吃饭。
每晚我在家做作业,阿公就陪在旁边看书报,阿公买了新唱片就叫上我一起欣赏,只要我在家,几乎都在阿公身边看书写字听音乐,或海阔天空、家事国事天下事无所不谈,爷孙俩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有时还会进行激烈的辩论,难分难解,会招来我阿婆对阿公一顿说,或招来我妈对我一顿批。 但凡我问的所有为什么,最终都能从阿公口中得到满意答案。我美好的童年及青少年时光,和我最聊得来的人非阿公莫属了。
我一直喜欢文学及写写画画, 也喜欢朗诵及辩论,当年能模仿唱些邓丽君的歌,是阿公从小对我熏陶和潜移默化分不开的。
阿公在64岁那年,招呼都没和我打一声,忽然去了遥远的天国。只要我回老家,不论是否清明,我都会到阿公坟前去看他,我想,阿公从未离开,一直都活在我心中。
感恩我亦师亦友的阿公。如果有来生,我还想做他的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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