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鱼之乐
◎ 黄启键
春夏之交，有幸走进一家知名企业的生产基地。
坐在我旁边的是公司高层管理人员，他自称职业经理。座谈会上，董事长介绍了他们的会议方式：每个工作日七点钟的早餐时刻以及十二点钟午餐时间，总部要通过视频，与全国各生产基地、经营机构交流情况，布置工作。我问身旁这位总经理，这样的作息方式能坚持吗？他说，岂止是坚持，他晚上加班至十一点钟是家常便饭。他还说，公司经营状况好，大家有成就感，即使工作强度大一些也心甘情愿，且非常开心。他说这些的时候，不算年轻的脸上泛着自豪的光泽。
企业的员工都能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怎能不成功呢？这家公司打破国人传统的“技术恐惧症”，坚持自主创新而崛起，成为全球最大的混凝土机械制造商，其泵车参与日本福岛核危机救援解决燃眉之急、起重机参与智利矿难抢救创造奇迹等等案例，无不说明其在世界重型工程机械制造业中的分量。反过来说，企业的成功和荣光，也就是员工自豪的底气。
这家公司构建了企业文化体系，企业使命、愿景、理念、伦理、信条等应有尽有。我特别感兴趣的倒是它的企业作风：疾慢如仇、追求卓越。我从中也就理解为什么管理层要七点钟开早餐会，中午还必须在视频状态中就餐。他们就是要最大限度地减少沟通的间隔，以最快速度、第一时间达成工作共识。早一点上班，晚一点下班，只争朝夕，每一个员工在企业的成长发展、价值创造中都是快乐的。
我认识的一位老乡是上市公司老板。他在恢复高考时考取了中山大学，毕业后赴美国留学成为博士后研究员。凭雄厚的研发实力和市场机遇的把握，他回国创业并使企业智能制造居行业全球领先地位，且成功在国内上市。一次交谈中得知，自上世纪八十年代离开大埔老家后，他就没有再回去过。他在深圳创业近20年，为何不回离深圳不足500公里的老家看看？他平静地告诉我，父母一直随其居住，家乡也没什么亲人，也确实太忙，虽然怀念家乡，但实在腾不出时间。是真的挤不出时间吗？我并不怎么认同。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基本上把时间和精力投入到企业的经营和发展中去了。他曾告诉我，连在航班上的时间他都是要利用起来工作。可以说，生活异常俭朴的他，基本上没有学习与工作之外的其余爱好。谈论企业外的事情他常耸耸肩摊摊手表示不甚了解，一旦说到与企业相关的情况，他可是眉飞色舞，兴致盎然。资产只是数字，不停不歇、专心致志地工作，才是他快乐的根本。
不只是企业，在许许多多的政府机关里，虽然比较少见七点钟开会的，但加班加点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五加二、白加黑”不仅仅是顺口溜，也是不少公职人员的真实写照。每逢紧急任务，也需要“周六保证不休息、周日休息不保证”，“开足马力午夜狂奔”的劲头。是工作效率不高吗？非也，是肩负使命的紧迫感使然。而且有许多事，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精力投入，往往弄不清楚、干不出名堂。每周工作100多个小时的乔布斯曾说：如果想做成任何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就得有真正一心一意走出隧道的那种精神。
一位参与过深圳一机构筹建的朋友回忆，曾经有半年时间，面对繁多的工作，许多个夜晚加完班出来准备回家时，总要回头一望，只见整栋办公楼依然灯火通明。他说那时候他看到的不仅是灯光，还有快乐和希望。
现在媒体上、网络里、出版物中有海量的关于保持美好心情、修养身心的保健“心灵鸡汤”，启发受众养成健康的工作和生活方式，散发着积极的正能量。但怎样才能“开心工作、快乐生活”，每个人便有各自的把握和体验了。大千世界里，每个人都有自己表达快乐的方式。古人最高大上的忧乐观莫过于范仲淹的“后天下之乐而乐”了。鲁迅先生是乐于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用于写作。现实中，懒惰的人以安逸为乐、守财奴以数钱为乐、奸佞之人以心计为乐，而慷慨之士以公益为乐、敬业之人以事业为乐……选择以何为乐，就会有什么样的“精气神”呈现。
人们常说知足常乐，有看淡名利、减持欲望的特定语境的，相对于做人的心态而言吧。对于投身创业创新的人，知足的理念不能成为计较得失、裹足不前的借口。创业创新的难题面前，庸常之人常常是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地行事，温情脉脉、拖三拉四地“推进”，这往往提不起精神也闯不过难关。没有“拼命三郎”的狠劲，不具有热情、激情、痴情，甚至陷入疯狂的物我两忘境地，谈何实现突破、走出“隧道”？
《庄子·秋水》记载了惠子与庄子的对话，用“子非鱼”朴素的比拟道出了“安知鱼之乐”的人生哲理。尊从内心真切感受，选择无怨无悔、乐此不疲地付出，或许就选择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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