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感恩故土之旅 《人间有风景:大埔人文景观选读》序
●林耀东
地理上的家园易找,心灵中的故土难寻。
广东省梅州市大埔县,不只是我履历表上的籍贯,生长于斯,家乡的山水人文一直涵养着我。
在外工作、生活多年,回望故乡,有些东西总能看得更加真切。
想编这样一本关于家乡地域文化散文集的念头由来已久。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场感恩故土之旅。
我出生于大埔县的一个小村庄——隔背。曾祖父习武行医小有名气,足迹遍布国内乃至东南亚,在村里住着唯一的四合院——济宁居。
曾祖父走后,祖父继承了他的衣钵,一个老实、温和,处处与人为善之人。恰逢“大跃进”,无奈祖居被征为公共食堂。据说,拆建时从地下挖出十八担书箱,一时传为美谈。
祖父母膝下八个儿女,虽多自强不息,但彼此性格上却有较大差异。后来,时代的变迁刻录于他们,便有着截然不同的表现。
父亲在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大,性格刚烈正直,眼里揉不进沙子。他喜爱读书,闲时经常看书阅报,与人纵论家国时政,语调高亢,中气十足。他常跟我讲,他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机会读大书。为了弥补遗憾,无论家里经济条件多么困难,父亲总是想办法让我们继续求学上进,直到我们兄弟姐妹五人全部大学毕业。
从我懂事起,父亲在我眼里只有“坚毅”这一种形象。我不知道在那些最困难的时刻,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我能顺利读完四年大学,除了父母的坚持,还离不开叔、姑、舅、姨等亲戚的帮助。印象中,他们对于读书总是抱着肯定的态度,如果自己资助的孩子考了好成绩,他们便觉得脸上有光,格外高兴。
小时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亦常鼓励我们读书争气。印象最深的是奶奶总挂在嘴边的一句客家山歌:“不读书,不识字,便要苦一世。”
现在回想起来,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些事情在我们家乡并不少见。崇文乐善是客家人的好传统。
读书最大的好处便是让我有机会跳出日常的惯性和周遭的局限来审视自己和周围的世界。
过去曾有一段时间,受困于历史遗留的争斗和乡野间鸡毛蒜皮的吵闹,我对故乡存在深深的拒斥感。那时候,心中觉得只有远方是美的。
离开家乡,在未知的世界重新开始,我似乎放下了一个包袱。直到有一天,新的阅历突然把我对故乡的思念和盘托出。
如果说故乡是一种心灵的建筑,这建筑也是“凝冻着的音乐”,随物赋形,不断塑造着我们的生命形态,而我们的生命形态也从不放弃对它的情感感应。
长期在外工作、生活,有一天,回头一看,故乡的人、事、物突然变了——不只是它的现实在变,连它的过去也在变。这真是有趣得很!仔细想想,其实,不是故乡在变,是我们对故乡的理解不同了。不是吗?每个人的故乡都是经历中的故乡。我对故乡的理解不只是看见或看过,不止是源自血脉的情感,更包容了我在异地的生活。
“美不美,故乡水,亲不亲,故乡人。” 经过沉淀后的事物有着更多的美学意味——也许只有理解了世界,才能真正理解故乡。
虽然不完美的故乡才是真实的故乡,但我们依然更愿意在内心里保留故乡的完美。于是,几年前,突发奇想:我要收集那些听过、见过我的故乡的人对我故乡的印象。于是全心着手准备,历时一年多奔走,发起了“如绘大埔”散文大赛,得到了全国各地不少作家写手的响应,陆续收到优秀作品,也为这次结集出版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雨落到地面之前总是先把声音送来,轻重不一的鼓点敲在心灵上,因为回音我才确信听见。
几年前,随着故乡亲人的减少,特别是父亲的离开(三年后,母亲亦跟随我们在外地生活),本以为,我对故乡的牵挂可能会减少,没承想,反而触动了我更深更长久的沉思:故乡,到底是什么?仅仅是生命的发源地?成长足迹的封存地?原初情感的集散地?一草一木,一人一物,丝丝缕缕……
这几年,我并未减少回乡的次数。工作地到家门口,两百公里左右的路程,驾车回家,我需要开上五六个小时。虽然很少刻意选择晴或雨的天气起程,但往返家乡与工作地之间,遇见风雨是常有的事。在蜿蜒山路上穿过风雨,抵达群山环抱的小村庄,这更像一种洗礼。
编这样一本书,于我而言,也是一种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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