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耳相传 似曾相识 从宋湘的几副对联说起

梅州日报 2019-07-22 10:24

□张谨洲

小时候,村中老人告诉我,梅县有个宋湘,喜欢做对联、对对联。一次,他站在田塍上看小孩在水田中捉鱼。小孩望见宋湘,说:“我有对子,你能对得上,我捉的鱼全部归你。”小孩出句:“火烧茅寮,茅寮冇了。”宋湘来不及卷裤腿,就踏进田里,边走边念:“粉煮湖鳅,湖鳅糊揫。”小孩笑了笑,把捉的鱼送给宋湘。查资料,有类似的故事。资料说,宋湘捉了一篓婆公式里回家,遇见在花下插香的叔父。叔父要宋湘对对,出句为:“泥中捉公式,不知泥滑公式滑。”宋湘对道:“花下焚香,难辨花香香香。”

世间涉及宋湘做对联、对对联的书籍不少,其中讲述有关宋湘对联的故事,似曾相识的也很多。试举几例,加以说明。为简便起见,文中引用的对联著作,统称为联书。

(一)

联书说:

宋湘因父亲病故,乘船回家。夜半时分,船客还在高谈阔论,宋湘出面制止。船客指着桅杆上的灯笼,出句“一盏孤灯,走南走北”,要宋湘对答。

宋湘说:“三更半夜,讲东讲西。”

民间另有版本:

出句:“一盏孤灯,照江南江北。”

宋湘对句:“三更半夜,莫讲东讲西(谐音"广东广西")。”

(二)

联书说:

宋湘出游,见饭店墙上写着:“冰冷酒,一点、二点、三点。”店主说:“时过一年,无人能对。”宋湘挥笔,写了下联:“丁香花,百头、千头、万头。”旧时“冰”字,左边一点,右边一个“水”字。“丁”字,上边一横,为“百”字之头;“千”字,上边一撇,为“千”字之头;“花”字,上边草头,为繁体字“万”字之头,故对句:“百头、千头、万头”,对上出句“一点、二点、三点。”

另一联书说:

清朝的乾隆皇帝在一次殿试前,因厨房送来的酒并未温热,而上殿的时间已到,只好罢酒。在殿上想到酒冷未吃,乾隆心里不悦,便借机对士子发泄不满,出了上联:“冰冷酒,一点、二点、三点”,要应试士子对下联。其中一士子,想起先前卖花老太婆出句要他对对,如今正好用作下联对上。士子将老太婆出的联句对曰:“丁香花,百头、千头、万头。”

乾隆、宋湘早已作古,史书又无记载,难考谁真谁假,传说而已。

(三)

联书说:

宋湘的长姐生日,宋湘撰写一联贺喜。联文为:“我大姊不是人,乃是仙姑下凡世;吾外甥原是贼,偷摘蟠桃奉母亲。”吾(yá),读“牙,阴平”,我。

另有民间版本:

宋湘为别人的母亲生日撰联,联文为:“这个婆娘不是人,恰似南海观世音;个个儿子都是贼,偷摘蟠桃奉母亲。”联文不整不工,显然不是宋湘的作品。这副对联,也许是旧时鸦片烟馆的烟民编造出来,作为闲里寻忙的谈资。

(四)

联书说:

私塾先生出句刁难江湖郎中,联文是:“痒痒爪爪,爪爪痒痒,越痒越爪,越爪越痒,怎医得善人心上痒。” 郎中无法应对。宋湘帮忙郎中说出下联:“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先生先死,先死先生,却原是恶鬼道中生。”

另一联书,有类似的表述。联书说,某翁患头癣,终日奇痒不止。他有一个习惯,天天都要到家塾查询,在塾师桌前,一边课子侄学业,一边手抓头上奇痒,头屑撒得满桌皆是。塾师天天都要清扫桌面,苦不堪言,又不好对东家明言,只好把怨气发在学子身上。塾师在上课的时候,出了联句,要学子对。联文为:“抓抓痒痒,痒痒抓抓,不抓不痒,不痒不抓,越抓越痒,越痒越抓。”学子难于应对,只好到后堂学舌求援。某翁代为制出下联:“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有生有死,有死有生,先生先死,先死先生。”塾,旧时民间教学的地方。塾师,私塾先生。东,旧时称主人。东家,塾师对主人的称呼。

(五)

联书说:

宋湘应试时,走在后面。门吏对他说:“急水推沙粗在后。”宋湘应声对曰:“风车放谷秕行先。”

民间另一版本:

宋湘赶考,试室门吏讥笑走在后面的宋湘,说:“急水推沙粗在后。”宋湘笑答:“风车放谷冇先行。”若论切对,此联不如上联;若以客家方言而论,下联比上联更易流传。“冇”,在客家方言中读“pàng”,干瘪的意思。“冇”,正音读“mǎo”,与“毛,máo”同义,没有的意思。

(六)

联书说:

宋湘应约到朋友家小叙,迎接他的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她送茶时,宋湘触及女子的手。此女口念联句:“奴手是拏,今后勿拏奴手。”宋湘回应说:“人言是信,从此不信人言。” 拏(ná),“拿”的异体字,又作“挐”,客音读“nā”。“拏”字拆开为“奴”“手”两字。“信”字拆开是“人”“言”两字。

另一联书说:

某塾师喜欢东家的婢女。一次,东家叫婢女送食品到塾师讲课的地方。塾师想牵婢女的手。婢女掉头,回到后堂,告知东家。东家不愿当面揭短,对塾师说:“奴手为拏,请先生莫拏奴手。” 塾师领会东家袒护之意,回答说:“人言是信,劝东家勿信人言。”东家爱惜塾师之才,又见塾师喜欢婢女,遂把婢女许嫁给塾师。此联中的“奴”是他称,指婢女;宋湘联句中的“奴”是送茶女子自称。

本文所举的包括宋湘的对联在内的对联故事,都是口耳相传,似曾相识的趣闻。类似的现象,在客家民间文学中,非常普遍。例如,被视为“经典”的《五更鸡》,至少有四种版本。一是黄遵宪版本:“催人出门鸡乱啼,送人送到水东西。挽水西流想无法,从今不养五更鸡。”二是阿昌族版本:“催人出门鸡乱啼,送人离别水东西。唤水西流不容易,从今不养五更鸡。”三是《粤东之风》版本:“催人出门鸡乱啼,送人送到水东西。挽水西流不容易,从今不养五更鸡。”四是余冠英版本:“催人出门鸡乱啼,送人送到各东西。挽水西流总无法,从今不养五更鸡。” 余冠英版本是老作家程贤章生前给我介绍的。他说:“"水"与"各"的草书字形相像,所以有人将"各"写成"水";"想"与"总"的繁体字字形相像,所以有人将"总"写成"想"。这是传抄所形成的差别。”程贤章的分析是否准确,没有深究的必要,两种表述方式姑且存之。我举出宋湘的几副对联和民歌《五更鸡》的例子,是试图说明,在研究客家民间文学的时候,见到差异时,别急于妄断是非、妄下结论。凡是流传已久的客家民间文学,差异难免,不可强求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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