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希张 一位湖南人 半世客家情

梅州日报 2019-06-24 10:43

今年90岁高龄的胡希张用电脑写作大概有20年了。胡希张夫妇住在梅城一栋市委宣传部宿舍楼已经30年。胡希张的作品绝大多数以“客家”为题材。

胡希张:客家研究学者、作家。1930年11月出生,湖南省洪江市人。1949年参军,1955年转业,先后在潮州供销社、潮州市委宣传部、汕头市委宣传部、汕头供销社任职。1965年7月,原兴梅7县从汕头专区分出,设立梅县专区(后改为梅县地区),胡希张被分在梅县地区供销社任职;1968年起在梅县地区宣传文化部门工作,1974年起先后担任梅县地区(梅州市)文化局副局长、广播电视处副处长,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广东省作协、剧协会员,星海音乐学院客座教授;市文联第三届副主席、市第一届政协委员;市客家研究会顾问、《梅州市志》总撰副主编;市非遗保护专家委员会专家。著作20多部,代表作有《客家山歌知识大全》(合著)、《客家风华》、《客家山歌人物传略》,长篇小说《天籁》,等等。

●本报记者曾秋玲文/图

1、以“爬格子运动”养生

按客家人的算法,胡希张老先生今年已是90岁高龄了。他手脚灵便耳聪目明思维清晰谈吐自如,看起来要年轻20岁。这位1965年来梅的湖南人、退休30年的副处级干部、客家研究学者、作家,每天早上出现在人们视线之中的,是他步行买菜的身影。

记:胡老,您90岁了,身体好精神健。请问您每天是怎么过的?

胡:我呀,早上6点半左右起床,练气功半个小时,然后,买菜、做朝(煮早餐)。上午,写作;中午,休息1个小时左右;下午,写作;晚上,去梅江河堤散步约1个小时,回家看电视新闻,再看两集电视剧,11点多洗澡上床睡觉。

记:您买菜“做朝”?难得您没被传统客家男人同化。

胡:我做菜不错的,有不少独创菜式。我最拿手的有炖甜品汤、蒸蛋卷、炒牛肉,等等。以前同事来我家吃饭,一张桌,我主厨,很受欢迎的。子女还小时,过年煎油角、馓子,都是我。我还会做辣椒酱,酿糯米酒……在职时,我曾说退休后要开个“胡记小食铺”。

我还很会带小孩。三个子女、六个孙辈中的五个,都是以我为主力带的,其中四次出美国带孙。我带小孩,一点都不辛苦,还很快乐,还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看电影、写作,等等。我的散文集《美国月亮》一书,就是在美国带孙时写的。

记:简直是“百晓先生”!您上午写作、下午写作,如何防止久坐成疾以及失眠等毛病?

胡:我称写作是“爬格子运动”。写东西,我习惯先打好腹稿,动笔之后很快写好。我写东西不需要整大块的时间。晚上思维活跃,写作效率高,但容易造成失眠。所以我是白天写稿,写到兴起时,经常需要家人三催四请才吃饭,但一旦放下笔,我就不再去想写作的事情。失眠这个东西,没有发生过。

记:您还不时向本报投稿。您的电子版稿件、发电子邮件,以及微信,都是您亲自操作吗?

胡:是的。我用电脑写稿,应该有20年了。刚退休那会儿,我认为用电脑写是年轻人的事,我一把年纪了,学不会的。写,我天天写都没问题,但要抄正,一抄我就容易打瞌睡。老伴——她叫林楚芳,潮州人,比我小5岁——她帮我抄,还要在下面垫复写纸复写一份,太辛苦了!我想还是应该学会用电脑。当时社会上有人开办电脑培训班,我懒得去;看书自学,名词术语看不懂……后来知道有“手写板”,好,学这个。大女婿给我一部手提电脑。我自己慢慢摸索,开机、打开文档、写作、保存、关机……有一次,写了十几天的底稿不见了,气得要命。跑去市文联找年轻人教,学了又忘,忘了又学……把电脑搞死过好多次,请师傅来修,他也会教我。我不仅学会了文字编辑,还会“做字”呢。我孙子说我的操作不规范,我说够用、适用就好。

记:您现在正在写什么?

胡:我正在写《梅州香花文化研究》。呶,这就是我自己写作、编辑、打印的初稿。计划写五卷,已写了两卷,今年底应可脱稿。

为了写书,我经常一个人跑去调研考察,搭大巴、打的、坐公交车,一次出门时间最长的约一个星期。我79岁时还背着背包,一个人跑去湖北、安徽、广西、福建、粤西。为了写“香花”,前年、去年还和老伴搭大巴车去了江西,今年还没有出远门,但本市各县都跑遍了,走访了很多寺庙。

2、被客家山歌深深地震撼了

1965年分专区时,汕头市直各单位大约有1/3的人要分来梅州,主要是外省人和客家人。胡希张回忆,不少人不大愿意来梅州,觉得梅州太穷太偏僻,连潮汕人拿来喂猪的番薯叶都当作蔬菜食用,甚至有人问晚上梅城会不会有老虎。但是,被分来梅州,他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不用担心台风了!如今,他在梅州的岁月,已经跨过55个年头。

记:您进行客家研究,是因为业在其中还是发自内心的兴趣?

胡:好像在改革开放之前,“客家”意识还不是很强。搞文艺创作,强调梅州地方特色,没怎么强调“客家”特色。那时候,“戏”是招牌。梅州有广东汉剧、山歌剧、采茶戏、木偶戏。梅州戏,很有名,上世纪70年代有句话:“全省看粤东,粤东看梅州。”七八十年代,我结合本职工作,业余创作了大型采茶戏《乌云下的歌声》(合作)、大型木偶剧《宝盆乖乖》、独幕山歌剧《打赌》,等等。

1990年,我宣布:退休之前我要做成两件事,第一件是举办山歌擂台赛,第二件是扶贫。

记:请详细讲讲第一件事。

胡:打倒“四人帮”之后,客家山歌迎来了又一个黄金时代。1977年10月,在东较场举行的梅城山歌擂台,观众达5万多人!1978年2月,从全区挑选了20名山歌手到各县巡回打擂台,盛况空前,像蕉岭的那场,总人口不足1万的县城,听众竟达3万人之多!1980年2月,地区文化局主办了“元宵山歌大联赛”,全区39位歌手参赛,共设有即兴、逞歌、尾驳尾等10个专项……客家山歌如此丰富如此精彩,我被深深地震撼了。1982年,我在地区文化局主持工作的时候,局里发文确定每年中秋节为“山歌节”,1983年,在梅县搞了次“中秋山歌节”活动。

我觉得,客家山歌的兴盛都是“斗山歌”斗出来的。我希望退休之前能参与再组织一次更大规模的真刀实枪的真真正正的山歌擂台赛。1990年10月,梅州市委市政府举办“梅州"90山歌节”,其中有一项为“山歌擂台赛”,分甲乙两组进行,共76名歌手参赛,经过初赛、复赛、半决赛、决赛,决出名次,授予周天和、余耀南、陈贤英、汤明哲“梅州市山歌大师”称号,授予陈炳华等20人为“梅州市山歌师”称号,紧接着又举行了兴宁合水歌会。

我的心愿总算圆了。

记: 10年之后的2010年12月,梅州市评了第二代“山歌大师”。

胡:20世纪80年代中期之后,客家山歌渐渐“冷”了下来。我说过,客家山歌是“斗”出来的。第一代山歌大师多是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民间“斗山歌”斗出来的,第二代山歌大师张献云、彭强、钟伟华、钟柳红也正是从“梅州"90山歌节”山歌擂台赛中脱颖而出的新秀。

我曾一度担心客家山歌传不下去,但我现在不担心了。我发现,客家山歌又有了它的新市场,老人生日、金婚银婚、重阳节、乔迁、开业、商会同乡会活动,等等,都喜欢请人唱山歌助兴,“大声古”、钟柳红,都以唱山歌为业,建起一栋楼。山歌手利用微信群斗山歌,从“线上”斗到“线下”,2017年10月,由“广东省客家山歌促进会”“客家山歌群”“大埔县客家山歌志愿者”“大声古师徒山歌交流”等四个微信群发起和主办,在市群艺馆举行了“客家山歌微信群歌友擂台大赛”,我和廖武是总策划。参赛歌手46人,经初赛、决赛、总决赛,评出金、银、铜、鼓励奖。6人获金奖,其中平远的李仁欢才20多岁,听说他和搭档的商演出场费上千呢。

记:最近传来梅州客家山歌上榜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优秀实践案例的喜讯。其中就有您的功劳啊!

3、退休30年写“客家书”20多部

1991年1月,胡希张开始了退休生活。他决定留在梅州,毕竟他对湖南老家已经不熟悉了。有个朋友邀请他到深圳帮忙开酒店,他最终没有答应。积累了很多素材,他想写小说,搞文学创作。但奇妙的缘分,使他走上了客家研究之路。

记:写作,是怎样成为了您退休之后的生活方式?

胡:1991年,一次参加市政协开会的空当,我和余耀南以及万福寺方丈惟添法师闲聊,惟添法师说我是“武相文职”,投错了行。听说我要写书,他又说:“好呀,你写书有贵人相助,还有作为。”余耀南就说他有一大堆山歌,想和我合作编书。老朋友了,我不好推辞,只好把写小说的念头放下,先弄他这个。

看了素材,我觉得如果只是编资料,太浪费了,应该从中总结出完整的经验来,提炼出理论来。我最终决定写一本《客家山歌知识大全》,从实用角度出发,学山歌的需要什么,我写什么。好多东西得从头学,标点符号的规范用法、诗词知识……我看书自学。

我和余耀南合作的这本《客家山歌知识大全》于1993年出版、2004年再版,收支都是对半分,合作很愉快。1996年,此书荣获广东省鲁迅文艺奖。

记:开了个好头,从此就“一路走到底”了。

胡:我自己觉得《客家风华》(合著)是最有价值的。广东人民出版社“岭南文库”准备出3本书,广府、潮汕、客家各一。出版社向莫日芬、董励约稿,她们找到我,我带她们去闽西、赣南、粤东客家地区考察,她们动员我加入。得,我又自己掏钱重新走了一遍。我写得快,整部书3/5内容是我写的,“客家方言”那部分是张维耿写的。稿件一次过关,于1997年出版,还入选“岭南文库”特选本。我后来写的《客家山歌史研究》《客家竹板歌研究》也入选“岭南文库”。据我所知,同一人有两本书入选“岭南文库”的,不多;三本书都入选“岭南文库”的,不知道除了我还有谁。

记:我个人印象最深的却是您写的四位第一代梅州市山歌大师的传记。

胡:这原是星海音乐学院周凯模教授策划及负责的科研项目。1999年10月,周凯模找到我,我带他访问周天和、余耀南、陈贤英、汤明哲四位山歌大师。他让我帮忙整理录音资料,后来又让我为四位山歌大师合写一本书。于是,我又逐一重新采访他们,住在他们家或附近的招待所,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还去广州、深圳等地采访相关人员,把他们的全部资料都收集好,决定为他们一人写一本,既要有学术价值,又要生动可读。还没写完,又要去美国带外孙了,就把资料带去美国写。资料没带全,中途又让儿子寄。这套书于2004年1月出版。因为情况变化,最后一算,我还倒贴了3万多元,真是“捶背搭吃屁卵”(吃力不讨好)。

记:您给自己定了“四不写”:手头空空(没有材料)的书宁可不写,心里空空(没有己见)的书宁可不写,捉手捉脚(没有自由)的书宁可不写,有违良知(屈从钱权)的书宁可不写。为什么会这样要求自己?

胡:我看过一些书。有的书,作者名气很大,书名很大,内容也很大,但我要想找点材料,却什么也没有。我也听过一些议论,说有人写作只是抄抄写写而已,根本不是创作。我很讨厌这种风气。我写作,不求名,不求利,坚持“四不写”。曾有人让我为他个人作传,付给我多少钱,我说他分量还不够,不写。我又不缺那个钱!

记:退休30年,写了多少部书?

胡:已出版的有20多部,在出版社等待出版的有3部。

记:对了,你刚退休时的小说梦呢?

胡:我刚退休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写一本以山歌手和竹板歌说唱艺人为主角的长篇小说。2006年夏,有位搞影视的梅县人找到我,约我写电视连续剧剧本,反映梅州风土人情的。2008年7月,我依时交出了42集电视连续剧《进娣》的剧本初稿。后来,拍电视剧的事没了下文,我就将其修改成讲述一个“从等郎妹到山歌精的故事”75万字的长篇小说《天籁》,2011年11月由花城出版社出版。

我自认《天籁》是我最好的文学作品,希望有朝一日能拍成电视连续剧。另外,我还想出作品集,文艺作品、客家研究论文(短篇)、戏剧等,已经基本收集起来了。

记:老当益壮,令人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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