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于光影与现实之间
《坐看流年轻度》
田东江著
南方日报出版社2018年12月
定价:38.00元
●田东江
对于像我这个年龄段的、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人来说,小时候看电影,是一件像过年一样高兴的事情。上世纪70年代初,我寄居在北京市顺义县潮白河畔的姨家,在那里读了小学和中学。彼时,不要说本村,便是附近十来里路的村子演电影的话,都要结伴去看,虽然来来回回看的就是台词都已然稔熟的那些。回想一下,情形该像意大利《天堂电影院》里的多多一样,他和小伙伴们目的就不是为了看电影,而是在公共场合凑凑热闹。
按照定义,电影是一门视觉和听觉的现代艺术,也是一门可以容纳戏剧、摄影、绘画、音乐、舞蹈、文字、雕塑、建筑等多种艺术的现代科技与艺术的综合体。在我看来,电影还可以是民族志材料。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读了文化人类学之后。
1985年至1992年,我在中山大学人类学系度过了整整七年时光。惭愧的是,毕业后没有直接从事专业。随着时间的推移,专业知识更渐渐飞去了爪哇国,所幸还记得几个零星的概念,比如民族志,比如田野调查,比如文化比较研究。所谓民族志,就是人类学工作者在田野调查之时,所记录下来的其所观察的那个地域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这当然不是确切的定义,至少包含了那些内容吧。
无可否认,电影的主要功能在于娱乐消遣,属于精神文化生活的一种。但是在这个基础上,我以为还可以做些提升。提升些什么呢?再卖弄点儿半生不熟的文化人类学,就是可以做些浅层次的文化比较。美国的罗杰·伊伯特,因写影评而在1975年成为首个普利策艺术评论奖获得者,他说:“我们生活在一个时间和空间的盒子里,电影则是盒子上的窗口。电影允许我们进入他人的精神世界——这不仅意味着融入银幕上的角色,也意味着用另一个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据殷宴译文)就是说,我们还可以借助电影来认识世界、感知世界。每一部电影都有其相对完整的叙事,剔除那些科幻的、无厘头的,亦即并非凭空编造而建立在编导对社会一定了解和感悟基础上提炼而成的电影,在我看来都相当于创作者们的一次田野调查,都相当于呈现出了一份相应的民族志材料。比如关于蒙古草原的《小黄狗的窝》、关于西伯利亚的《德尔苏·乌扎拉》等,我以为径直可与民族志材料画上等号了。
田野调查是人类学学科的基本方法论,对业界学生而言是一门必修课,必须掌握的一项基本功。1988年5月到7月,以及1991年11月到12月,学生时代的我和同学们,在广西贺州富川县、广东梅州平远县从事过两次较长时间的田野调查,前者是瑶乡,后者是客家人聚居地。我们每天走村串户,对当地人们的日常生活、生产劳作进行了直接、第一手的参与观察,记下了不少文字材料。这些材料的价值存在可以忽略不计的一面,然而价值的大小实际上是相对的,倘若有研究者关注到这些地域,进行纵向或横向的比较研究,那么这些基础性材料可能就还真是不可或缺。电影所提供的种种素材,正相当于此。如同人类学者不可能也不必要踏遍田野一样,即便是有必要的旅行家,也不可能走遍世界,就算是去到了每一个国家,也不可能遍及每一个国家的角角落落,而电影世界的丰富多彩,却正有展示世界角角落落的可能。只要我们的视野不是仅仅盯着他人界定的经典或者时尚热门的那些,就会发现浩如烟海的国内外电影,提供了取之不竭的各类素材,不仅为我们提供了了解、认识世界的便捷途径,而且为相应的文化比较提供可能。
文化比较研究,可谓文化人类学方法论的重心,旨在研究不同文化系统的类同和差异,探寻其中共同或不同的规律。尤其我的本科专业民族学,正是建立在民族志基础上进行文化比较研究的学科。运用电影中的材料呢?可以比较其中的一个文化侧面。作为新闻工作者,我是本能地从时事以及对身边事物的感悟着手。如某些新闻事件、某些重要时间节点,或者所到之处的所见所闻,都可以从电影中择取到相应的素材。如果是某些社会问题,比如空巢现象、失业现象等等,“先行一步”的国家已经先期遇到,他们的面对态度、解决办法更可以给我们有益的借鉴。总之,只要看过的电影亦即“占有”的数量足够多,足令我们在徜徉于光影与现实之间,进行文化比较之时,游刃有余。
我向来不大喜欢宏大叙述。记得上世纪80年代“文化热”的时候,关于文化的“概论”“通论”满天飞,我就颇不以为然,当然这与自家视野的局限、驾驭能力的不济密切相关。我的比较素朴的想法是,与其泛泛而论,不如从具体的“文化特质”(另一个还记得的专业概念)关注入手。我一直以来在写作的“今古齐观”就是这样的思路,因而举凡《喷嚏》《吃瓜》《腊八粥》,那些平时司空见惯的、貌似做不出文章的“零零碎碎”都可以成为切入点,升华出相应的内涵。实际上,即便是普通电影,衣食住行,生老病死,人类的生存模式和因之产生的“三观”,往往也都能够至少提供一个侧面,纵然各国各地的情形千差万别,而换个角度来看,正是这千差万别,为文化比较提供了可能。
费孝通先生晚年有个著名观点:“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意谓既要欣赏自己的文化,也要欣赏他人的文化;将二者有机结合起来,就能够达到古人所说的理想社会了。按我的理解,这个观点不妨视为“文化相对论”的通俗阐释版。也就是说,每一种文化都具有其独创性和充分价值,我们都应当予以必要的尊重。见之于对电影这一“民族志材料”的运用,就是必须摒弃“文化中心主义”的潜在思维,如此才能着眼并汲取异文化中的积极成分。
影评类文字没人会感到陌生,在各类媒体上几乎每天都有呈现,已经出版的文字也数不胜数。粗览了不少,大抵聚焦于电影的艺术或技术层面。将电影单纯地作为民族志材料加以使用,“六经皆我注脚”,呈现在此间的文字则是我的一个粗浅的尝试。起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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