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之奇与李世熊的文缘墨谊

宁化县志。综 图

福建三明江滨文化长廊有关李世熊的人物介绍。综 图

李世熊（1602～1686），字元仲，号愧庵，寒支道人。福建宁化县泉上村人。被黄宗羲称为“明代文脉”的他的一生颇具传奇色彩：自幼聪明不凡、博学多才，却屡试不中；以明朝遗民自居，一生不仕清，却被列入《清史稿·列传》；隐居山林，沉潜经史，却又热心地方事业，勤为民兴利除弊，故而不但德高望重于乡里，同时亦受异乡人士尊敬。他以其渊博知识和高尚气节，倾注于著作之中，《物感》被誉为我国第一部学习伊索手法的寓言集作品。83岁时独自编撰完成了《宁化县志》，这成了宁化历史上、甚至中国文化史上的一个奇迹。这本煌煌三十万字的巨著，一经刊行，便被视为“天下名志”。至今学术界仍有“中国方志两部半”的说法，即一部是《武功志》，一部是《宁化志》，半部是《朝邑志》。

就是这么一个传奇人物，与揭阳的历史文化名人郭之奇有着一段鲜为人知的文缘墨谊……

□彭妙艳

郭之奇选拔李世熊，邀其协理事务明崇祯末年，郭之奇担任福建学政，因到府学“校士”（考核学生），发现、选拔了大批人才，而李世熊也是其中之一。

李世熊自幼聪明，传为神童。年10岁时，塾师以手中扇让他破题，脱口应答：“舒之风动四方，卷之退藏于密。”高迈散逸之气令人称奇。15岁在县里童子试中考得第一的成绩，16岁进入县学为诸生。可是一直怀才不遇，屡试均败。好读书而强记，经史子集乃至医卜星纬释道的典籍无不贯通，尤喜韩非、屈原、韩愈的诗文。其文风沉深峭刻，奥博离奇，悲愤之音，余韵悠远。因为学习成绩优异，“典闽试者，争欲物色之为重”。郭之奇就是这样的一位。

根据李世熊《寒支集》卷首《李寒支先生岁记》所载，崇祯十四年（1641）七月，李世熊已经40岁，当年郭之奇作为福建学政，到汀州府学考核诸生成绩。第二年三月，郭之奇再次到汀州校士时，再次选拔李世熊为成绩第一。当年十月，郭还邀请至泉州府学，校阅福建南部四郡岁考试卷，虽然因为数量巨大，“备极劳瘁”，但感念郭之奇的信任，李世熊坚持认真、细致处理完，不使出现问题。因之所选拔的人才，都获社会的认同，因而有着良好声誉。

完成改卷任务后，李世熊受郭之奇之邀到省会福州，帮忙一些教育事务的处理。同时准备翌年到建宁府学参加贡考。但是当年的贡考，因为郭之奇与巡抚张肯堂发生矛盾，遂至暂停。崇祯十七年（1644）九月，郭之奇被提拔为詹事府詹事，遂回揭阳。李世熊前往送行。遇到在揭阳当知县的邻县人吴煌甲，煌甲建议他改在广东乡试参考。李不听，回福建，这时福建已为清朝所辖，遂入山为隐士，从此拒绝任何出仕的建议与聘请，专心于地方志与族谱的编修。所编《宁化县志》以质量的优秀，被称为“中国二部半著名方志”之一。此外还编著有《奉行录》《经正录》《史感》《物盛》《狗马史记》，《寒支初集》和《寒支二集》等作品，在中国文化史上有着深刻的影响。

李世熊视郭之奇为师，追随跋涉揭阳因为有着前面所述的交往，虽然李世熊比郭之奇大了几岁，但是他一直尊郭之奇为师，备极尊重。他把写给郭之奇的信，称作《与郭正夫老师书》；回复郭之奇的信，称作《答郭仲常老师书》。而且还在郭之奇的府里小住数日，写过《郭宫詹宛在堂》的七律，成为郭氏宛在堂的一首传世之作：“入眼能驱面上尘，棉阴生处岸纶巾。烟深曲径青迷鹤，柳蘸清波绿照人。枕潄自增林壑韵，风骚再见白苏身。非关简僻甘违俗，龙性从来不可驯。”

因为明亡清兴，郭之奇和李世熊终于被时代掐断了。然而李世熊的揭阳缘，却贯穿其生涯的始终，并留在其传之久远的著述中。因为，其实在天启四年（1624），他只有22岁的时候，就已受推荐揭阳知县何望海为幕宾，寓揭二十余日。其间上过黄岐山，凭吊过新修的黄月容墓的诗歌二首。

其一

黛螺销尽殒蛾眉，油壁青骢岂再期。

只道千金人似玉，翻怜一缕命如丝。

王家无复迎桃叶，白傅真成别柳枝。

应忆巫峰何处是，春灯夜雨梦还疑。

其二

返魂无计觅名香，泉路人间总断肠。

夜月珠归迷合浦，春风花落恼河阳。

玉钗影化难留燕，瑶瑟声凄泣断凰。

去住因缘俱莫闻，空花看换眼前光。

论者以为，这诗固然是黄月容墓的前期之作，但此后几百年，也难见在艺术性上可以逾越于此的同题作品。

至于崇祯末年，因为追随郭之奇而跋涉揭阳，所作《榕城道中》三首，所描述的明末岭东荒凉惨景，就愈是可称绝唱：

一

晓行形影吊荒墟，不信蟠鳞稳草庐。

乍听鸟啼知树曙，忽看烟起定人居。

空江阻暑迟宾雁，复岭屯云策蹇驴。

惭愧老翁闲抱瓮，暮招野客剪断蔬。

二

簦笈冲炎底事忙，一根名树挂垂杨。

关河负郭鲲鮵静，山稻余田鸟雀香。

白瀑转轮开水殿，朱霞罩岭现砂床。

江南霉雨秋前冷，珍重琴书客路长。

三

前村雨过尽朝霞，海澨渔樵隐伏笳。

对酒山香浮野月，开畦夏木带秋花。

青峰入眼分羊虎，古驿藏碑辨蚪蛇。

淼望雁臣浮苇梗，萧萧枫影接孤槎。

郭之奇与李世熊的文缘墨谊，就这样为揭阳历史增添有着文采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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