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和“邀”
童年时,有一次回普宁老家,到池尾墟上看连环画,看完之后居然忘了返家的路。幸好遇到邻居一位阿兄。阿兄说:“等一下我娶你回家。”在澄海长大的我听后吓了一跳,“什么,娶我回家?”回家问父亲,才知普宁“带”叫做“娶”,相当于澄海的“邀”。
其实,“娶”和“邀”都古朴典雅,是古汉语在潮语中的遗存。娶,《说文》释为“取妇也。”而《汉语大词典》释:“娶”,会意兼形声。从女,从取,取亦声。本义:男子结婚。把女子接过来成亲。故潮语中的“娶”当然也是“娶亲”的意思,事实上,汕头潮州一带,“娶亲”称“娶新人”,也可叫“邀新人”。故此,“娶”也好,“邀”也好,都有“接、带”的内涵,故潮汕人用“娶”“邀”两词表示“带、携”的意思,一点也不奇怪,是传承古汉语的语义。
“邀”,可是诗家常用语:“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教科书对诗中“邀”的解释是“邀请”。那么,邀请客人到县邑,不去带他怎么能到“田家”呢?故“邀”蕴含“邀请”与“带”两个动作其实是一点也不违和的。再如白居易《琵琶行》中的“移船相近邀相见”这句诗,肯定要有人去邀请“琵琶女”并带她来相见。不然,是在长江江面上扯开喉咙呼喊吗?
潮语中,另有一个词“恰”,是与“娶”和“邀”的部分语义相近的。潮人日常口语常说“我恰你来去”。“恰”有“带”及“和”的意味。而“恰”常以另一含义出现在诗歌中,最为著名的是杜甫的《江畔独步寻花》颔联——“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梁兴喜先生在《古诗鉴赏初阶》中解释“恰”为“莺叫声的优美和谐”。这是特别恰当的。潮语中的“恰事”“生成配恰天地”,都蕴含有“优美和谐”之意。那么,“我恰你一起走”就有“与你同行,幸福快乐”的韵味。
“娶新妇”“邀新人”“恰事”! 陈群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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