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人东叔在工作中寻找人生价值: 我做咖啡师的那些日子
最近几天，东叔要比平时早些出门。在和妻子道别后，他带上雨具，就走到公交站等公交车。“下雨天公交车有可能会早点到，也可能晚点到。早些过来等，总比没坐上车迟到了要好。”从东叔居住的美景社区到他工作的益杯咖啡馆，大约3公里左右的距离。
三级智力残障、52岁、中老年人，这是常人贴在东叔身上的标签，东叔也一度习以为常。在一年多以前，东叔甚至不敢想象，自己竟然还能走上工作岗位，成为一名咖啡师。他说：“我现在能冲好一杯咖啡，能拉好花，能得到客人一句真诚的好评。这一切都是我现在追求的价值所在。”6月，蓬江区残疾人辅助性就业机构——益杯咖啡馆成立一周年了。东叔作为6位残障伙伴中的一员，他有怎样的感受？成为咖啡师的日子过得如何？记者走进益杯咖啡馆，来到这些残障人士的身旁……
文/图江门日报记者/张华炽
从生疏到熟练
“美式可以说是咖啡单品里最简单的了，只要牢记咖啡浓缩液的配比，精准控制，一杯香浓的咖啡就跑不了。”在咖啡机前，东叔卸下所有防备与腼腆，侃侃而谈。在他的操作下，一杯美式咖啡很快就被做了出来。这是一份来自美团外卖平台的订单，不多久，一个骑手就把产品带走了。
上架美团等外卖平台，是益杯咖啡馆打开零售市场的一个尝试。“我们在刚开业时，确实有不少社工来帮衬，有人还笑称我们这是社工网红打卡点。但这都是大家的帮衬，并不能长久。”负责运营益杯咖啡馆的恒爱社工陈诗琪说，还有部分顾客是带着做公益、慈善等心态来的，“这不利于咖啡馆的运营，东叔等学员也无法真正接触社会，体会职业荣誉感。”自上架外卖平台后，凭借着不断推陈出新的饮品、餐品以及力度较大的优惠，得到了不少消费者的认可与追捧。“味道好好喝！”“料足，我推荐少冰，满足感更强。”这样的评价让东叔等人开心不已。东叔的手艺也越发的娴熟。
其实一开始，东叔出品的咖啡并没有这么受人欢迎。2020年下半年，东叔加入了益杯咖啡馆。“刚来的时候，东叔在自我照顾能力以及业务能力上是有很大不足的。”陈诗琪说，无论是在个人形象、顾客接待以及业务学习上，年龄偏大的东叔都存在一定的问题。但东叔对生活的热爱与真诚让大家动容。老学员与店长一起，成为东叔的师傅与监督员。工服怎么穿，接待礼仪怎么做，咖啡怎么冲，拉花怎么画……东叔一一掌握，并被人们信赖。
“你这蜂蜜配比要多些，柠檬片太薄了。”如今，东叔已经将菜单上的咖啡、果茶、奶茶等几个系列，数十种饮品的配比、做法烂熟于心。“通过实际操作，慢慢就到脑子里了，忘都忘不了。”东叔说。与东叔一同上班的学员还透露，东叔有一个“绝招”：材料称重大家依赖仪器称量，但东叔只要用手掂量一下，就八九不离十，准确率极高。
从获得一句称赞开始
家里的孩子怎样？从工作聊到生活，东叔开始变得局促起来。“家里挺好的，老妈、妻子、小孩还有我一起生活。”东叔说。谈及小孩，他告诉记者，今年小孩参加高考。“想去哪个学校孩子没和我说，大概和她妈妈说了。我觉得，孩子开心就好。”东叔眼里充满了溺爱，原本的局促消失了。
这是东叔很少与陌生人聊起的话题。有人觉得残障人士的家庭可能是伤疤，其实不然，家庭也是他们爱的沃土，温暖的港湾。无论是早班还是晚班，妻子总会叮咛东叔路上的注意事项，哪怕知道丈夫已经熟记；每到下班时间，她总会期待丈夫进屋的开门声，哪怕她听了大半辈子。“家里很支持我，我很想让他们能喝上我做的饮品。”东叔说。因为距离远，孩子学业繁忙，所以虽然做了大半年的咖啡师，但家人并未尝过他的咖啡。
在附近居住的陈潇是益杯咖啡馆的常客，她常会把晚餐放在这里解决。叫上一份简餐，一杯咖啡，陈潇会一直到店铺差不多打烊了才走。陈潇说，一开始，她是在朋友圈看到益杯咖啡馆的新闻，发现离自己住的地方并不远，便以一种“打卡”的心思来消费。“老实说，刚来的时候内心有些怀疑，这里的出品可以吗？后来发现性价比确实不错，10元钱左右就有一杯手冲咖啡，还可以配套餐，很难找。”陈潇说，最为难得的是，咖啡馆在不断推出新产品，不输于其他咖啡店、饮品店。“像东叔，出品可是每天都在进步。”陈潇对着东叔比了个赞。正在收拾准备下班的东叔听到顾客的称赞，羞涩地笑了笑。
“每天的好心情，都是从顾客的一句称赞开始的。”东叔说。
“我也能帮家里一点了”
“开咖啡馆？没这个打算，成本高。”问及规划，东叔摇头，表示没有资本创业。“益杯咖啡”项目是由蓬江区慈善会、蓬江区残疾人联合会共同建立的，由蓬江区恒爱社会工作综合服务中心、恒睿餐饮管理有限公司负责运营管理的公益性残障人士辅助性就业机构。该项目旨在通过此平台，搭建蓬江区公益品牌门店，促进公众对蓬江区公益慈善事业发展的了解，提升市民参与公益的渠道，为残障人士提供辅助性就业岗位的机会，促进残障人士增加收入，营造残健共融社会氛围，推进蓬江区慈善公益事业发展。也就是说，益杯咖啡馆的最终目的，是让咖啡馆的学员真正走上社会，与大家同工同酬，打破所谓的残障区分。
东叔表示，如今凭借自己的努力，从当初一个只能拿着100多元学员补贴的新丁，变成如今能拿近千元补贴的咖啡师，他觉得找到了人生的价值。“不再是家里的负担，我也能帮家里一点了。”东叔说，“现在穿上工服，走进吧台，我可以骄傲地告诉女儿，她的父亲是一名咖啡师。”
益杯咖啡馆开业一年了，也有了能独当一面的学员。在谈及能否有到外面工作的机会时，陈诗琪表示还在积极沟通。她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像东叔这样的学员能走入商业咖啡馆，真正成为一名咖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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