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门海战：大宋王朝的落幕之战
□本报记者苑世敏
走进珠海博物馆三楼第八展厅“海战风云”展区，可以看到一个用声光电手段展示对战形势的多媒体沙盘，这次对战就是历史上宋元双方的最后决战——崖门海战。
“黄河和长江的入海口都只有一个，但三江会聚（东江、北江、西江）的珠江却很霸气，入海口有八个，号称"八门夺海"。这八个入海口门自东向西分别是：虎门、蕉门、洪奇门、横门（东四门）、磨刀门、鸡啼门、虎跳门、崖门（西四门）。历史上，决定大宋最终命运的大决战就发生在最西侧的崖门水道上。现在那里是珠海市斗门区和江门市新会区交界区域。这是珠海历史上的重要一页。”珠海博物馆副馆长王彪介绍道。
旷世大决战
在“海战风云”展区，用展板、文物、纪录片、多媒体沙盘等方式展示了崖门海战的形势、双方兵力、战船、战术、战场及决战进程、海战遗存、相关遗址文物、海战人物群像等，以便参观者能从多角度，全方位去了解这场大决战。
记者现场看到，央视《国宝档案》栏目推出的《崖山海战》纪录片在这里滚动播放。此外，这个展区还从大历史的角度列出了“改变世界历史的大海战”内容供参观者与世界海战史中的大事件进行横向对比。
据王彪介绍，景炎三年（1278年）六月，南宋行朝在十字门海战之后辗转漂泊，最后到了新会崖山。宋大臣张世杰认为崖山是天险“可扼以自固”。
有史书记载称：“遣人入山伐木造行宫三十间、军屋三千间。”“时官民兵尚二十余万，多居于舟。”宋军筹粮、造船、准备武器。“濒海居民以乌蜑船千艘赶赴崖山救生”。
“这时候，有人劝张世杰要守住崖门南侧入海口，以便进退，但张世杰执意决战，甚至烧掉了崖山上的行宫、军屋。把千艘海船船头冲里、船尾冲外，依山连成一字阵，像是一堵城墙把小皇帝的御舟居中守护，准备决一死战。”王彪说。
从祥兴二年（1279年）正月十三到二月初六，崖山海战历时23天。元军统帅张弘范和后来赶来的李恒完成了南北合围之势，断绝了宋军汲用淡水的要道，宋军士兵吃干粮、喝海水十多天，上吐下泄，军力大减。元军用缴获的“乌蜑船”载草灌油，火烧宋军船阵。“史书记载：宋军用海泥涂在船身上，又在船上挂了很多水桶，在船前挷上长木杆来阻止冲过来的带火的船，"火船至，钩而沃（浇水）之，竟莫能毁"。”王彪介绍说。
史料中还记载，双方曾和谈过，但互不退让。元军劝降过宋军民，但“士民亦无叛者”。元军三次派张世杰外甥去招降张世杰，均遭拒。“张弘范又强迫文天祥写信招降张世杰，于是有了千古名篇《过零丁洋》。"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据说当时张弘范看后苦笑着扔掉了。”王彪介绍。
祥兴二年二月初六（1279年3月19日），宋元双方投入近2000艘战船的崖门海战在这一天决战。
元军四面合围，先由李恒率战船乘早潮攻宋军北面，没占到太大便宜。午潮时，元军用了计谋，从东西南三面进攻，但把船蒙住，并在里面奏乐，让宋军以为元军在喝酒行乐，这时候元军却突然进攻，宋守军拼命射箭，元军船所蒙的布上挂满了箭，张弘范随即命令撤去了布障，埋伏的元军矢石俱发，宋军始料未及，纷纷溃退。
“宋军的一字阵用锁链连着，南北受敌，战士们都很疲惫了。战斗中，突然一艘船上的桅杆旗帜倒下，其它战船的旗帜也在连锁反应下纷纷倒下，宋军阵脚大乱，兵败如山倒。一场惨烈的大海战后，宋军彻底失败。”王彪说史书上是这样描述的。
十万军民的气节
宋军民在兵败后，没有选择逃，而是选择了集体投海殉国。
崖门海战战到黄昏时分，风雨昏雾，张世杰派船想要接小皇帝赵昺出逃，但丞相陆秀夫害怕中计被人出卖或被元军俘获，不允许张世杰这么做。
“陆秀夫先将妻子儿女全部赶去跳海，自己则背起小皇帝带上玉玺投海。张世杰见大势已去，斩断绳索，带领着16艘战船，夺路逃向大海。剩下的八百余艘战船都被张弘范缴获。过了七天，海上漂浮着十余万具尸体，惨不忍睹。杨太后听到小皇帝投水自尽的消息后也投海赴死。大臣张世杰在逃亡中遇飓风堕水溺亡。至此，南宋彻底灭亡。”王彪讲述道。
“文天祥"亲所目击，痛苦酷罚，无以胜堪""坐北舟中，向南恸哭"，他写诗说，"正气扫地山河羞""惟有孤臣雨泪垂"。”王彪说。
“崖山之后无中华”是曲解
讲述完崖门海战的惨烈故事，王彪又跟记者分享了一个“知识点”：关于“崖山之后无中华”这句话正确性的分析。
惨烈的大海战之后，曾在香山避难的南宋大臣邓光荐写过一首诗《哭祥兴帝》：“翔龙宫殿已蓬飘，此日伤心万国朝。目击崖门天地改，壮心难与海潮消。”
明末清初的大文豪钱谦益的诗作《后秋兴之十三》：“海角崖山一线斜，从今也不属中华。更无鱼腹捐躯地，况有龙涎泛海槎？望断关河非汉帜，吹残日月是胡笳。嫦娥老大无归处，独俺银轮哭桂花。”
“这首诗以崖门海战比喻南明败亡，哀叹山河破碎，神州陆沉。那句"崖山之后无中华"有可能就是从此诗句传改。但若把这诗句按照字面意思理解成宋亡之后的几百年再无中华文明了，显然是错误的，无疑是对作者心思的一种曲解。也有传闻此句为某国学者所言，但至今无人找到明确的出处。”王彪说。
专家点评
珠海博物馆副馆长王彪：
宋绍兴三十一年（公元1161年）的胶西海战是世界上初次使用火药兵器的大海战。118年后，宋元的崖门海战是又一次使用火药兵器的大海战。
有一种说法：南宋之后的元朝是历史上首次由少数民族建立的大一统王朝，但他们定汉名国号为“大元”。这是取《易经》“大哉乾元”之义。“中华”始终是他们认同的国家归宿。
在历史长河里，曾有过的非汉人掌权的朝代最终都融合成了多民族的中华文明，巍然屹立，源远流长。崖门海战并没有给中华历史画上句号，742年后的今天，我们正走在中华民族伟大的复兴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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