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的那片红树林
林立竣
红树林是我出来工作之后才知道的名称,在近海老家台山赤溪镇,我们都叫它为“浪树”——长在海边的小树木,这名字更通俗易懂。
每天涨潮涌来,海边滩涂的红树林,被海水淹没,大多数红树林浸泡在一米左右的海水中,然后海水退去,又露出更多,这样的自然现象日复一日。海边的人们往往对与生俱来的东西习以为常,红树林给我印象深刻的是隐身在里面的扁蟹(学名:纹弓蟹),见人来声响就往洞里躲,但只要见相邻的洞冒出水泡,往里摸,十有八九能抓到扁蟹,当然被钳这种事自然有不少。这种扁蟹个头小但蟹膏丰腴,煮熟后连蟹壳一块吃非常有嚼头。还有一种是跳跳鱼,追波逐浪,虚张声势,稍稍走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红树林下跳跳鱼与扁蟹这对活宝是年少学捕抓时的快乐来源。
出来工作后有一年植树节,接到任务到广海镇采访。在我印象中,植树地点往往在山坡上、公园里,海边植什么树?那是在广海镇的几公里长防浪墙前,晴空万里,滩涂上人很多,有的穿着高筒水靴,有人光着脚丫,都拿有锄头铁铲等工具,挖出个小坑,播种下一棵棵幼小的红树林。原本灰黑色的滩涂点缀上翠绿,单调的画面加入了生命的色彩。这小小一棵苗,不怕涨潮时一下子被冲走吗?我满是疑惑。林业的朋友告诉我,种植红树林幼苗就好像养小孩,必需小心翼翼,首先要在18摄氏度以上的天气种植,否则树苗容易冻坏。同时,树苗在刚种植时稳定性不强,容易被海水冲击,而脱离种植位置,无法存活,需要及时补种。
回去查阅资料,我对红树林有了更深的认识,例如它是胎生的植物,种子成熟以后不掉落,而是在母树上发芽,向下伸展出幼根,将胎根暴长成茎,上端生出两片叶子,变成一棵幼树。幼树一旦长成,便自行从母树上脱落,垂直下坠,幼根插入海滩泥中,继续独立地生长,一至二年后便可长成一株小灌木,千百年来物竞天择,让海陆间生存的红树林具有了防风消浪、促淤保滩、固岸护堤、净化海水和空气的功能,因而被称为海上长城,特别是面对来势汹汹的台风潮时,能缓减或消解巨潮对海堤的冲击。正如进化论所说的,能生存下来的不是最强的,而是最能适应变化的物种。顿时,让我对红树林这种特殊生态系的植物充满了敬意。
红树林虽然有强大的适应力,在与人的斗争中,不畏风浪的植物却显得那么的无力,在海洋养殖业的高额利润之下,大量圈取红树林地咸围养殖,搞海水养殖,致使红树林湿地面积急剧下降。“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来年无鱼?”
红树林给海岸带来了灵动与生气,带给我们食物的馈赠和岁月的安逸,人们耳濡目染,习以为常。只是在一些被海浪肆虐的特殊时期,我们才会暂停下挖掘机器的操控,转过一次脸来,对它有所侧目,进而有所思考;只有出现高达10米的台风潮长驱直入,海水瞬间便淹没家园这场景时,才真正刻骨铭心。是啊,缺少红树林的沼泽,那些可爱的跳跳鱼与扁蟹也已经十分罕见了,失去了那片茂盛的红树林庇护,如今它们栖身何处?真正的海岸卫士及其包含在海边和生命中的意义,必须是在它终于枯竭了之后么,或者是在我们终于枯竭了之后么。
几年后的2016年年末,我又受邀参观采风准备开放的台山镇海湾红树林湿地公园,去看那些退围还林修复好了的红树林。那个12月的冬天,阳光正好,风平浪静的海面上,映衬出粼粼波光。穿过一片开阔的水域,很快就深入到了红树林的腹地,沿着蜿蜒曲折的水道缓缓前行。在潮水湮没的地方,茂密的红树林只露出翠绿的树干,随波荡漾。它们簇簇紧挨在一起,漂在海水上,一株株树干卷曲,叶子肥厚光亮,枝根交错,簇拥相依,千姿百态,离奇古怪。不时有白色的鸟儿从林中跃起飞向天空,有些掠过海面落下一串空灵的叫声。船慢悠悠开着的时候,我又看见滩涂地上爬有跳跳鱼,有些又藏回树丛中,成群结队的扁蟹在泥沼中吐着泡泡,整个红树林片区一刻不停地涌动着生命力,不同的物种在潮起潮落间,和平相处,生存栖息。
船往回驶时,油然想起巴金《小鸟天堂》的结尾:“小船向着高塔下面的乡村流去的时候,我还回过头去看留在后面的茂盛的榕树。我有一点的留恋的心情。”
是的,我有一点留恋,对这片红树林,对这种似曾相识的自然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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